少年怒火中烧,直接错开双脚,对着箱子猛地踹去,一整箱耗费了无数的心力和苦力运送到大草原的嫩果就滚入了细小的碎石沙土中,晶莹的碎冰有多洁白,浑圆的紫葡萄就有多混脏。尤不解气,帕琏干脆狠狠的踩了上去,将勉强还能拾起的水果给踩得皮肉分离,核珠飞溅,最后猛地将赤那推开,急火火的冲向了阏氏的帐篷,将手中一串汁液横流的葡萄朝着白如皑雪的地毯上砸去。
“大雁的女人,本王来给你们送珍贵的葡萄了,还不出来叩谢!”
青霜从屏风后绕出来,冷眼瞧着地上那一滩赃物,用着生涩的苍蒙话轻声道:“阏氏刚刚安歇,九王有事?”
帕琏冷哼道:“没事就不能来了?我们苍蒙上上下下都在忙着迁徙,忙着为过冬做准备的时候,她倒好,刚刚喝过□吃过肉,就优哉游哉的去睡觉,她当自己是我们苍蒙请来的天女?还是她就是你们大雁口中那种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猪!”
青霜面色一变:“九王,请慎言!”
“难道我说错了?”帕琏将整个宫帐环视了一周,看着那些精美非常的雕花瓷器,那些巧夺天工的金玉用品,朦胧薄透如彩霞般的纱帘,丝滑流彩般的绸缎,镶嵌着无数珠宝的屏风、书架,还有抆得雪亮的各色武器挂饰,除了地上这一张完全看不出拼缝的白色绵毛大地毯外,这帐篷里几乎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件苍蒙的物品。
他指着这一片金碧辉煌:“你们根本不是我们苍蒙的人,你们连供奉最伟大的格帕欠天神的神龛都没有,你们凭什么得到我的认同,得到我的尊敬!你们这群大雁来的蝗虫,给我滚回你们自己的土地去!”
“不错的提议。”一道慵懒而骄柔的声响从屏风之后绕了过来,青霜低下头去,伸手从里面接出了一名女子。
半睡半醒的顾尚锦只梳着散散的垂髻,眉目松散,脸颊半纭,唇角一抹疏离而又高傲的轻笑,罩着一件青胆褐底金丝雁南飞的长衫,懒懒的靠在榻上。
她缓缓抬头,似笑非笑的凝视着少年:“本宫既然不是你们苍蒙的人,自然也不能呆在你们苍蒙的草原上;就算勉为其难的住在了这无片瓦片墙的帐篷里,却也无法装模作样的去朝拜你们苍蒙的神;就算吃着你们的牛羊,喝着你们的马奶,本宫这具身子也是在大雁的土地上长大,受着大雁子民的滋养,哪怕以后死在了草原里,我的魂魄也依然会不远千里的回去故乡。
你说,你们苍蒙留我在这里到底有何用?”
她随手从一旁的冰盆里挑起一小块西瓜吃了。这东西只有大雁才有,在大草原上几乎是从所未见,是顾尚锦的生母赵王妃千方百计让人千里迢迢送来给女儿解馋的。
顾尚锦直接用行动表明,她看不上苍蒙的任何东西。他们认为珍贵的物品,顾尚锦措手可得;他们认定轲华对她有无上的宠爱,而她嗤之以鼻;他们对她的嫉恨和不屑,她又何曾真正放在心上?
“在这大草原上,除了大君方归云,你就是苍蒙最尊贵的人。你都对本宫忍无可忍了,其他人可能早已对本宫恨之入骨。既然如此,九王何不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大家各得其所?”
几乎是醍醐灌顶,帕琏倏地大笑,指着顾尚锦的鼻子大骂:“我一定会让你滚出我们的大草原!”
顾尚锦吃完了西瓜,挑眉笑道:“拭目以待。”
帕琏刚刚跑出帐篷,赤那已经跪在了帘子门口:“阏氏请恕罪。”
青霜刷得拉下帘子,用大雁话抱怨:“谁要饶恕你!好端端的,以前送东西过来的时候没有一点问题,就今日偏生被九王撞见了,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你对我们大雁的公主有意见,别来就是了,让你们苍蒙的大君把你调开去,省得相看两相厌!”
赤那站了起来,木纳着一张脸,用草原话回她:“在苍蒙,任何人都不会违背大君的命令,哪怕是要砍下我自己的脑袋。”
青霜瞪他:“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赤那哼哼:“你又说什么,我也听不懂!”
青霜气得眼眶一红,抿着嘴瞬间就落下泪来,赤那吓得倒退一步,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被自己弄哭的少女,正不知所措中,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轲华已经大踏步的走了过来,那脸上的怒火比狮子的愤怒还要凶狠几分。
青霜一惊,正准备去通知顾尚锦,轲华一把掀开了她,撕开帘子,从牙缝里面蹦出几个字:“顾尚锦,你一定要闹得我们兄弟反目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我在写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