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飞魄散
梅若依跟在众人后面回了侧偏厅,孔氏秦氏等人正说笑着,她进厅时脚步略顿了顿,慢慢地跟在绿翘身后,站到傅君悦背后。
「娘,孩儿身体好了,孩儿思量着明日接着上学堂去。」傅君悦禀道。
「不多歇两天么?」孔氏有些不放心。
「好了就别歇了。」傅晓楠叫道:「哥这几日没去学堂,先生提问题没人答得对,气得动不动就抽板子。」他伸出自己的双手,状似很疼地递到嘴边呵气。
众人笑得打跌,孔歆叫道:「是真的,君悦你快点来学堂吧,我们都盼着你来,望眼欲穿呢!」
傅君悦笑道:「我倒成救苦救难的菩萨了。」
傅晓楠嚷道:「可不是,先生不见了你,茶饭不思呢,早上问你的病情,下午问一回,一听你还没病好,那脸就黑了下来,倒像你生病是我的罪过般。」
孔歆忙附和,他和傅晓楠两个倒没有夸张,孔氏听小儿子和侄子叫屈,便点头同意,又殷殷嘱道:「去便去,略觉得有不适,赶紧家来。」
傅君悦点头应下,又笑着道:「娘,孩儿学医有些门道了,过些日子孟伯伯便开始教儿子辨别药材炼药丸制剂什么的,扫禾和照壁两个不识字,孩儿这两日问过依依,她识得字,兼且会写,孩儿想带着她上学堂,跟着再听听何先生讲些功课,多学些字,以后就做孩儿的药童。」
「依依你识字?」傅晓楠惊奇地大叫。
孔歆也跟着叫道:「什么?小哑巴你竟然识字?」
孔氏眉头微皱了一下,看了看梅若依,问道:「你离家时几岁?怎么识得字?」
梅若依刚才张得众人听她识字变脸,觉得有些奇怪,心思一转,也便不敢说出是功年时习得的,只道:「奴婢在外流浪期间,吃过一些苦头,听人说若是识得些字便能进大户人家谋个好差使,於是看着各商号的招牌上的字挨个问了好心人认下,也学着用树枝在地面上写,因而些需识得几个字。」
「哦,你去拿了纸笔过来。」孔氏唤过一个丫头让她跑去拿纸笔墨砚,丫头如飞走去,几句闲话间拿了来。
「写几个字我看看。」孔氏指着纸对梅若依道。
梅若依偷眼看傅君悦,傅君悦只淡笑着与众人闲谈,也没给什么暗示,梅若依也不知是要写得好看些,还是写得丑些,看刚才孔氏脸色,似乎对自己识字很意外,她却不知寻常人家女儿也只会针线丝绣,认得几个字识得自己名姓,而她年仅九岁,之前是流浪儿,却识字会写,自是由不得让孔氏对她的出身生疑。
梅若依想了想,决定还是写得好看些,她想跟在傅君悦身边去学堂。写什么呢?梅若依略一沉吟,写下了自己母亲思念父亲时常吟的两句诗。
「新蕊含香色艳绝,闲庭深院伴愁人。」孔氏拿起纸喃喃低语,竟是眼有泪痕。
「太太。」梅若依不知写对还是写错,吓得一下跪了下去。
「起来。」孔氏抹了泪,扶起梅若依,和气地道:「挺伶俐的丫头,明日你就随君悦去学堂,好生学着,守好本分,侍候好少爷。」
赌对了!梅若依心脏狂跳,勉强掩住喜色,轻轻地点头。孔氏被那两句诗勾起愁肠,一挥手让傅君悦兄弟三人和丫头婆子退下,与秦氏两个,姑嫂对坐流泪。秦氏想着姑娘虽然夫君远离,到底有个盼头,自己嫁进孔家仅三载,丈夫便故去了,由不得那泪比孔氏流得还欢快。
梅若依随着众人刚出了正厅大门,傅晓楠一把扯起她的袖子就走:「依依,你到我那里去顽吧。」
「二少爷……」梅若依着急,扭头看傅君悦,她是朗月轩的人,到哪里得先禀过傅君悦吧?
「去吧,别顽的太晚了。」傅君悦似是知道她的心事,笑着对她道。
傅君悦领着绿翘走了,孔歆跟在他们身后,梅若依很不喜这个人跟在自己身边,亦且有些害怕,她扯扯傅晓楠袖子,朝孔歆那边呶嘴。
傅晓楠呆了一下倒是很快明白了,不过他明白过来后就大声嚷道:「孔歆你跟过来做什么?回你家去,依依不喜欢看到你。」
孔歆霎地变脸,一个箭步冲到梅若依跟前,喝道:「小哑巴,你就这么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