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要把这批拍卖的四十多块石料全买下来的想法,晏婉如和严老板等人当时就惊了。不过也不怪他们诧异,从国石村开拍以来,还没有哪个人敢不顾成本地全收入囊中,毕竟是没有利润的事儿,而且还要承担抆垮了的危险。
但我没办法跟他们解释,即使我说这批里有块惊天动地的石头,估计他们也不信啊。左右侧头瞅瞅,周围已经有很多人注意到我和晏婉如他们说话了,其余大部分犹豫视线受阻,还没有看到。我怕晏婉如几人因为我的关系也被敌视,忙道:“咱们回头再说,我先撤到后面了,千万别跟着我。”
“小靖,你……”
我没理后面,踱步绕了个圈,走到人群靠西侧的最后端面,站住脚,盯着台上。
拍卖师稍有错愕地看了我一眼,回过神儿来后,抱起石料高声道:“这是今天的第六块鸡血原石,看中的请出价儿。”
一时间,竟没有人喊价,大家都齐刷刷地看向后面,似乎在找我。
不过片刻,终於有个天津人道:“一千!”
“二千!”这是个浙江本地人。
“……二千五!”
我已经引起了太过关注,顿感重重阻力,心道可能这次全拍下来有一定难度,绝不会是我想象中那么简单,皱皱眉,就暂时没言声,静静等在那里。三千,三千八,四千五,五千一,五千九,六千五,最后还是那个天津人喊到了七千五的价位,我见旁侧再没人出价,便道:“……九千二!”这块石头跟上一块相差不多,九千二应该是个没什么太大利润的价格了。
谁知当我一说话,本来无人相争的场面竟瞬间被打破。
“九千三!”一临安本地人看看我,目光隐隐带着敌意。
四下扫了眼,瞅得众人好像抱成了团,有点同仇敌忾的味道了,我无奈揉揉眉心,道:“……九千四!”
那天津人道:“九千五!”
我道:“……一万!”到这里,基本是接近亏本的价格了。
但我没想居然还有人加价,那临安老板道:“一万零五百!”
我当然不会犹豫,“……一万一!”
拍卖师道:“……一万一……还有没有……我喊三次……一万一……一万一两次……一万一三次……成交!”
议论声再起。
“我说他怎么不上去登记呢,原来是这样,呃,你说他不会想全买下来吧?”
“不能吧?他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买那么多料子干嘛?那个价位根本赚不了钱的。”
“我看他那样子,没准真是要全买啊,这谁呀,这么不懂规矩?老张,你还不杀杀他的士气?跟他争几把?”
“得了,哪怕有几百块的赚头也行,可他喊的价儿,我要拍下来一准赔本,成本都回不来。”
第七块石头出场了,十几斤的重量,拍卖师也就没举起来,“开始竞拍,请大家出价。”
“三千!”刚刚没挣到的天津人不甘心道。
“五千!”一深圳人喊。
五千五,六千四,六千八,七千一,我看差不多了,便道:“……一万一!”石头虽大,但血色稍差,一万一又是个赔本赚吆喝的价儿,我相信但凡有一点理智的商人,都不会与我争下去了。
可偏偏,却有这么一个没有理智的人,“……一万一千五!”
是韦斌在跟我添乱,我看到,他喊价以后,凉子急急拉了他一把,低声抱怨着什么。韦斌摇摇头,示威的眼神看向我。
如果换做昨天,我肯定毫不犹豫地放弃竞争,不介意再让他赔些钱,可今天不一样,我不清楚那满血鸡血石在哪块石料里包着,万一百分之几的几率被韦斌幸运地赌到了,我后悔都来不及,所以,明知道他没心思买,我也只能故作犹豫地停顿了好久,等拍卖师喊到两遍时,才开口道:“……一万二!”
这回,韦斌没再言声。
“……一万二一次……一万二两次……一万二三次……成交!”
接下来,第八块、第九块、第十块、第十一块、第十二块石头均被我以高出成本价的非理智价位一一拍到手。我发现,我真的是激起群愤了,竞争的时候,不但韦斌几次三番跟我捣乱,还有不少做石头生意的大老板也纷纷出到了高价,虽说最后石头还是被我拍到,也没有多花太多钱,可照这么下去,早晚有人会发现我势在必得的念头,一旦底牌被众人知晓,他们把价位盲目抬高的话,我之后就很难竞争了,那时,要多浪费的钱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怎么办?
这刚第十二块,还有三十块呢,得想个办法,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我绞尽脑汁琢磨着可以节省成本的方法,前头,第十三块石料也被搬了出来。
拍卖师眼神若有若无地瞄了我一眼,道:“可以开始了。”
一临安人道:“五千!”
然后大家都在看我,居然没人和他争。
这石头起码值几万呢,才五千就不叫了?我无语地摇摇头,知道他们在等我,就道:“……三万!”我干净利落地给了个成本价儿,其实石头也就值二万八左右。
果不其然,我一开口,韦斌立刻道:“三万一!”俩人许是看出我不会放弃这块石头,这回凉子没有阻止韦斌叫价,只是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瞧着我笑。
我看见,人群中的晏婉如等人频频朝我打眼色,但我能说什么?回了个苦涩的微笑,我等拍卖师喊到第二遍后,佯装冲疑道:“……嗯,三万一千一。”我只象征姓地加了一百,只为想转达给他们一个信息——价格贵了,再有人出价我就不争了。
然而,这个招数我用了太多次,韦斌没上当,“……三万二!”
我心里一叹,“……三万二千一。”
他看来是铁了心要让我吃亏了,沉吟片刻,韦斌道:“三万二千五!”
“……三万二千六!”
“……三万三!”
我眉头紧锁,“……三万三千一。”
拍卖师环顾四周:“……三万三千一……三万三千一一次……三万三千一两次……三万三千一三次……成交!”
所有人都到吸着冷气!
“又是那小伙子!他喝多了吧?这个价钱也要买?”
“是啊,平时也就拍到二万九到头了,三万三的话,除非能抆涨,否则得赔个一千两千了。”
“也许他真想把所有石头都买下来吧,得,这回是白来一趟了。”
“太可气了,我还指着这次拍卖能赚上一笔呢,不行,咱们得想个招啊,不能让他这么嚣张!”这个声音是韦斌的,他故意说得很大声,好像要让周围人都听见,“刚刚我跟他挣到了三万三,可他还是买了,说明他对这批石头很看重,不会轻易放弃的,嗯,就算拍不起,咱们也能往高了多叫些价钱,让他赔死,也算出一口气。”
大多数人没理他,因为犯不着为这个冒险,但还是有几个脾气暴点的人响应了韦斌的话,“……没错,那小字简直胡来啊,要以后每次拍卖都这样,还不乱了套?这个先例不能开,得给他点教训!”
那个先前没挣到石料的北方老板脸色非常不悦:“对,大不了多花点钱拍下来,反正在座的各位也都不差那几百几千块钱,试试他的底线,看他买这么多石头到底想干嘛,我就不信了,赔一千他敢买,陪两千他敢买,那赔四千五千呢?”
韦斌凉子得意一笑,回头看看我,动了个嘴型,好像在骂我笨蛋。
我一看,就明白这么下去肯定不行了,必须想个辙,不然谁知道那几个身价千万的大老板一怒一下会不会花个几万几十万跟我较劲?我放在晏婉如奥迪后备箱里的钱就二百多万,可无法与他们拿支票的相比。
突然,一个穿西装的当地人走到拍卖师身旁低声说了几句话,拍卖师点点头,对大家道:“先休息一会儿,十分锺后继续拍卖。”由於竞争太过於激烈,时间拖得很长,从开拍到现在将近过了一小时了。
闻言,大家抽烟的抽烟,去厕所的去厕所。
那头,晏婉如等人快步朝我走来。我想躲一下,但显然没必要了,晏婉如已经喊了我的名字,相信有心人早知道我们认识的,叹了叹气,明知故问地讪讪一笑:“……晏姐,什么事儿?”
“你说呢?”晏婉如横了我一眼,柔声道:“你到底在干嘛?”
我摸摸鼻子头:“买石头啊,都挺不错的,干脆全买了呗。”
晏婉如没好气道:“哪有你这么买东西的?见好就收不是完了,干啥非得一个不放?你看看最后成交的价位,除非血色能多渗透进去一大块,否则买回去就是赔钱的,小靖,你昨天那一百多万挣得不容易,别乱花。”
莲莲赞同道:“是啊,还不如给我买汽车呢。”
晏婉如回头敲了敲她脑门:“去,哪都有你事儿,找打!”
我笑道:“晏姐,我知道了,后面我注意。”
晏婉如看看我的眼睛,轻轻一点头:“那十几块反正都不贵,总共十多万左右吧,买就买了,剩下的可别胡来了哦,你要是真想赌,那就买最后两块大鸡血石,那个出大红袍的几率高,前面都是些差料子,不会有什么赚头的。”
“老严。”一个临安本地人叫了晏婉如身后的严老板:“过来下。”
严老板走到几人身旁:“怎么了?”
那临安人下巴朝我努努:“你认识他?这人要干嘛呀?”
严老板耸耸肩:“别问我,我也纳闷呢。”
见众人都对我指指点点,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推推墨镜,“晏姐,柳老师,待会儿您几位还是跟我保持一定距离吧,呃,我先去趟茅房了。”茅房在饭馆后面的几颗大树边上,路灯可能坏了,前面黑乎乎的一面,看不太清路。
等我摸着黑从厕所里解决完问题,脑子忽然一动,四下一望,走向了靠着远端大树抽烟的一个男子:“这位大哥,您好。”
那人一愣,笑着点点头,然后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小伙子,挺有魄力的。”
我道:“没,您过奖了,嗯,您是来临安旅游的吧?”
那人道:“也差不多,带老婆到浙江度蜜月来了,听说国石村要拍卖,我老婆死活要拉我看热闹,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