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玉比他想像中洒脱,更比他想像中有能力。
简云扬一直以为朝堂是男人的战场,妇人头发长见识短,心软有余决断不足。
但在江采玉身上,他见识了何谓天赋异禀。
细细想来,她从一开始就未曾露出过惬意,刚开始上朝时,偶尔还会因为生疏略掩锋芒。
到了后来,这个朝堂几乎全在她的掌控之中,连那些倚老卖老的老臣,都被她管的服服贴帖的。
这些都是简云扬从云煌口中听说的,他这人从不会夸大其词。
一个女人,竟能有如此格局,简云扬叹服之余,心底那点喜欢生根发芽,慢慢茁壮起来。
但江采玉对他一直心存芥蒂,简云扬一开始还觉得两人对错参半,各打五十大板,如今江家案子终於有了新的突破口,他也难得生出几分惭愧。
江采玉瞥了简云扬一眼,目光又落到了奏折上,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爱妃这话就不对了,易地而处,犯了错的人总不能理直气壮的要求被亏欠的人原谅。”
简云扬被她堵的哑口无言,他能说什么?说皇帝心忧天下自然有操心不到的地方,还是解释他犯错也是受人蒙蔽。
如今的江采玉比他更像一个皇帝,午夜梦回时,简云扬曾想过,难道是因为他资质平庸,所以上天才如此惩罚他,让一后宫妇人取而代之。
简云扬沉默的坐到了江采玉对面,随手拿起她圈过的折子批阅,好一会儿才声音疲惫的说:“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距离天狗食日,也过去一年了,朕已受过天罚,你还不愿意原谅朕么?”
“原谅啊,等江家案子彻查以后,江家、颜家和柳家冤屈洗刷之后,原谅你多少次都行。”
江采玉最喜欢戳人心窝子,说了这样的话后,又似挑衅般扬了扬眉:“陛下啊,心里是否堵得慌,堵就对了。难道当初江家谋逆的案子出来时,您没怀疑过这其中可能有诈,没怀疑过证据太过确凿?”
简云扬握紧了手中奏折,沉声道:“你也不必明嘲暗讽,我那时的确因为忌惮江家在朝中盘根错节,你在后宫独大,有顺水推舟的意思。”
江采玉敲着桌子笑了两声,悠悠的叹了口气:“您和先皇还真像,连手段都差不多,若真是镇西王动的手脚,恐怕二十多年下来,他已经布下精密棋局,只等请君入瓮了。”
“军队可曾彻查过,是否有可疑之人?”
“陛下不是已经让云煌和隐龙卫去查了吗,何必问我。”
简云扬怔了一下,似惊讶又似释然到:“你都知道了。”
江采玉眼皮掀都没掀,继续在折子上用朱笔画圈:“我的陛下呀,您有一个毛病得改,把自己看的太英明神武,把别人想的太蠢。这大半年来,你我换身那么多次,如何能藏的滴水不漏。”
“云煌和隐龙卫没查出什么,正是这样,才更让人担心。”
江采玉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将朱笔放下,斜了简云扬一眼:“你总算是变聪明了些,一个能花二十多年布局的人,又如何会让你这么简单就查出来。”
炸雷响起,整个天地被闪电劈开,亮光照在简云扬脸上,他的神情难得平静无波,没有因为江采玉的话动怒。
雨点细细密密的下了起来,顺着屋檐往下淌,简云扬的声音被雨点砸的有些模糊。
“倘若镇西王真的有备而来,你当如何应对?”
“他要战,我便战。”
江采玉平静的语气中,透着强大的自信,简云扬望着她,思绪有片刻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