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走!」刘氏冲上前就要扯萧源,萧源忙护着练儿倒退几步。
「都是死人嘛!把她压下去!」长公主厉声喝道。
房里的嬷嬷一拥而上,把她拖了下去,「母亲,练儿是萧家的孩子,难道阿响不是嘛!您不可以那么狠心!」刘氏凄厉的喊道。
「把她嘴堵上。」大长公主有气无力的说。
「唔!唔!」刘氏很激动。
「没有我的命令前,不许放她出门。」长公主沉着脸说。
「是。」
等刘氏退下后,长公主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她狠心吗?如果有可能,她会不救阿响吗?但是元儿照顾练儿一个已经是极限了,怎么能再带一个拖累呢?练儿还这么小,如果身边没有长辈亲人的教导,谁知道将来会如何?孙女的脾气她明白,把练儿托付给她,比托付其他人好多了。她嘴上骂孙女没出息,可她也明白,萧家这么多女儿中,能在这种乱世中护住练儿的,也就她了。
大长公主问:「我记得阿盛派了一队人来给元儿送礼,他们还没走吧?」
「没有。」长公主说。
「让他们带着元儿离开,你吩咐他们,如果家里真得出事,就马上带着元儿和练儿去通州,别管元儿怎么想!」大长公主冷静的吩咐。
「是。」长公主也是这个意思,她真担心如果家里出事,这丫头会不顾一切回来,这样的她们的心血就白费了!
「有些能走的,就都走吧。」大长公主轻声说,「阿响你也安排下吧。」
「是。」
「姑姑,我们是去爹娘哪里吗?」练儿偎依在萧源怀里说道。
「不。」萧源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小脑袋,柔声说,「我们去乡下住几天,这几天天热,我们去乡下避暑,等天气凉快点我们再回来。」
「那我可以去钓鱼吗?」练儿仰头问。
「当然可以!」萧源嘴角弯了弯,低头在他额头轻轻应下一吻,「但是现在你该睡了。」
「姑姑,你陪我嘛?」练儿睁着大眼问,年幼他还不懂现在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小孩子特有的敏感,让他这几天总有无端的不安感觉,这几天一直粘着萧源。
「好,我陪你睡。」萧源脱去了外衣,躺在练儿身边,轻轻的哄着他睡觉,月光隔着幔帐隐隐的照在萧源脸上,只见水光一片。
昌泰元年八月二十七日,应天行宫
顾雍从容的跪坐在大殿里闭目养神,身边侍立着全副武装、寒光凛冽的禁军,萧泽和顾大、顾二跪坐在他身后。已经一夜没休息的萧泽,除了下颚多了一点青色的胡渣外,依然衣衫整洁,举止优雅。
一旁内书令朱大人神态惊惶的望着已经刺到他眼前的尖刀,「你们!你们不要乱来!」
武大郎君一把拉起朱大人,把他丢到了地上,「你到底写不写!」书案上摆放着准备多时的笔墨纸砚。
「你们——你们这是弑君!」朱大人结结巴巴的说。
「弑君又如何!你到底写不写!」武大郎君随手从侍卫手里抢过一把刀架在朱大人脖子上。
朱大人吓得浑身发抖,顾雍等人闭上了眼睛,都不屑看此丑态。
「你杀了我吧!」朱大人抖了半晌,终於吼了出来,他是怕死,但他更怕家族的声誉因他一人而毁灭殆尽!他已经是朱氏的罪人了,不能连累朱氏数百年的清誉!
「噗!」鲜血飞溅的声音。
顾雍睁开眼睛,就见武大郎君从朱大人胸口拔出利刀,顺手用他的衣服上抆了抆刀上的血,对准了顾雍,让将士将文案移到了顾雍面前,阴阳怪气的笑道:「顾老大人,朱大人已经死了,你呢?」
顾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武大郎君恼怒的上前,「顾老大人,你真不怕死!」
顾雍依然沉默不语,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他身后的两个儿子顾大和顾二,也和父亲一样,闭上了眼睛,沉默不语。
萧泽望着面前流淌的血迹,里面有他外公的,也有他两个舅舅的,甚至还有他大舅子的……他双拳紧握,眼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萧大郎君,你呢?你的外祖和舅父不识相,你是什么选择?」武大郎君杀光了殿上朱、顾、陆三家人后,终於刀剑对准了萧家人。
萧泽望着已经移到他面前的书案,伸出了手,将紫毫笔握住,缓缓的饱蘸了墨。几个萧氏族人,不可置信的望着萧泽,有冲动的似乎要站起来,却被一旁的将士牢牢的按住。
「哈哈!这才对嘛,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武大郎君的话被一支蘸满黑墨的毛笔给打断,紫毫笔在武大的脸上划了一条深深的痕迹后,掉落到了地上!
武大不可置信的望着萧泽,萧泽拍了拍手,冷笑一声,「尔等跳梁小丑,弑君鸩嗣,窥窃神器,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旦夕间灰飞烟灭!吾乃大秦公侯冢子,奉先帝之成业,荷本朝之厚恩,焉能屈於贼子之下?」萧泽怒声呵斥毕,闭目再不置一词!
「杀了他!杀了他!」武大气急败坏对身边的侍卫大吼道!
最后印入萧泽眼帘的是一柄明晃晃的大刀,不知道现在家里如何了?元儿要是知道了他和外公、舅舅们都死了,肯定又要哭了……还有练儿和阿光,他们应该能活下去吧……
当天夜里,更夫打响二更钟声的时候,萧源套上了平民的粗布衣衫,双喜轻手轻脚的抱起酣睡正香的练儿,随着侍卫离开了萧府。
昌泰元年八月癸未,上将军武邑於应天行宫,禁卫军兵变,弑君鸩嗣,屠尽皇亲大臣五十余人,矫诏立灵帝之孙为帝,自封大丞相,史称「癸未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