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厄尔脸色发青,嘴唇动了动,半晌道:“你以为我会怕吗?我是既定继承人,除非事情闹到乔治三世要出手,你以为谁能拿得下来我即将继承的爵位和代理人的位置。”
帷帽少女笑了笑:“是吗?我们听说您在东印度公司可算得上根基浅薄。其次,您被杀的假消息传出来前后,我家主子低价收购了正山、祁门两地多家茶厂,也与川、滇二地签了未来三年的期货合同。听说这些都是欧洲最爱的红茶品种。我家主子目前能占据市场大宗红茶半壁江山,您要是想绕开她做生意,怕是只能去各散地找人以高价收了。您跟那位王爷谈过,说要好好做这几年的茶叶生意吧,但如今,我家主子如果想,就能让您做不下去。”
豪厄尔不可置信,他或许是闷在袋子里太久,脑袋一时转不过来:“什么?我被杀的假消息才放出来十日左右,谁能这么迅速的有这样的人脉和现金,去收购这么多家茶厂?!”
帷帽少女笑:“主子自有主子的办法。”
他后仰着身子看着天与山,看着那熟悉的“修女”,看着竹林中的一抹红影,半晌道:“你家主子到底是谁?她不怕王爷,不怕朝廷吗?从这个修女接近我——不,是不是从当初那王爷找我共谋之前,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帷帽少女笑道:“我家主子只是想跟您共赢、互利。没有殖民地的东印度公司代理人,就是这庞大股份公司里的下等人。那为何,咱们不成立自个儿的跨国合资公司呢。没人跟您哄抬茶价,有人在大明替您疏通关系。何乐而不为。”
豪厄尔眼睛慢慢抬了起来。他从私生子一路走到现在,绝对不会跟钱与权的机会过不去。
他没好气的抬手:“帮我松开。”
帷帽少女笑起来:“奴婢轻竹,在这里给豪厄尔大人道一声不是了。姨奶奶,麻烦您把新衣裳拿过来。”
不一会儿,那几个壮年男子将豪厄尔扶起来,豪厄尔转头,就瞧见这些日子照顾他的“修女”手中捧着新衣,朝他走来。
待豪厄尔在几个壮年男子撑起的帘子后,豪厄尔把自己勒进了崭新的衬衣与绸缎大衣,有些冲疑的朝竹林中吃着甜点的娇小红影走去。
只是越走越近,那红裙女孩回过头来,他忽然想起他见过这张漂亮的脸。
在金陵江畔码头,在他被枪击的那天!
红裙女孩笑了笑,搅动着桌面上英式茶杯中的红茶,那棉纱茶包上挂着棉线与纸片,他看到纸片上熟悉的商标——重竹茶业。
轻竹摘下帷帽,站在竹林外,松了一口气道:“姨奶奶,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李冬萱静静站,反而难得露出一抹笑:“不,我觉得很有意思。只是那家教会医院……”
轻竹叹气道:“二小姐会好好安排的。这几年,二小姐一直说金陵是她的盘丝洞,我只瞧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还不甚理解,如今这一次行动,才见着这盘丝洞的一点端倪。”
城中。
梁栩凌晨便得知了确信的消息,柏沙·马丁死了!
这个跟大明打了一二十年交道的东印度公司代理人,在一步步被削弱到落魄之后,就这样被自己船上的水兵给割喉了!
他知道,虽然是豪厄尔的手下干的,但如果他巧妙地宣布出来柏沙·马丁的死,对他而言是多么大的一件功绩!
这是他父亲宣陇皇帝那一代就有的旧敌旧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