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远收拾差不多,可官袍没了就等於没了外衣,他立在镜子后头,在她矫揉造作的表情后当个愁眉苦脸的背景:“我总不能就穿着单衣就出去吧——”
言昳下巴一扬:“你去翻翻那头柜子里。”
山光远打开跟她庞大的几个华丽红木衣柜相邻的一个寒酸小柜子,里头叠了几件深色的外衣,还有皮质的臂甲与腰带,看起来都是他以前还在金陵时常穿的风格。
言昳对着镜子梳头,道:“好些年没叫人给你订过衣服了,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不过圆领袍也大差不差都能穿。你一会儿估计天亮前就要进宫去,到时候外头也要套麻衣,所以没穿官袍不要紧,等之后奠仪众多,就要天天穿朝服了,也没事。”
山光远拿着外袍,有些怔忪,上次她给他订衣服,他还是少年人的身量。言昳从镜子中催促他:“快试一下。”
穿上,正正好好,山光远有点喜欢镜子中他俩的样子,衣裳上都没有任何地位或王朝的印记,就像两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能挽着手一块出去踏青似的。
言昳在镜中看着他,目光也闪了闪,垂下眼,梳了梳鬓发道:“叫轻竹进来帮我梳头吧,我这要忙起来了。”
山光远知道,走出屋去,她要当回变成雷霆快雨的铁腕财阀;他要参与进血淋淋的兵权争斗中。
他实在是想再抱抱她。
他在她背后看镜中的她,言昳也回望他,而后猛地转身,撞到他怀里。
俩人就跟要用胳膊困住彼此似的用力,短暂的紧抱了一下,而后撒开手。言昳挥手:“快去吧。”
山光远应了一声,穿靴出门。
她不是爱黏缠的女人,山光远出屋前,忍不住回了几次头,可她并没有回头看他。
不一会儿,山光远走了,轻竹和几个奴仆小步跑进来。
她手上托盘上,有一些纸条信件,进了屋,就连忙放在言昳梳妆台上头。
言昳将梳子递给她,斜瞧了她一眼:“还知道回来啊。”
轻竹可一点都不知道窘迫:“只许主子放火,不许奴婢点灯了,我这点灯还是久旱逢甘霖呢。”
言昳龇牙:“行,你厉害,我说过不你。别担心,宫里的事我知道了。”
轻竹手按在信纸上,摇头道:“不止是那些事,我不清楚您愿不愿意让山爷知道,所以没说。南方有六个省起事了,而福建水师正在集结船队北上——”
言昳皱眉,没有慌,一封封拆开信件:“我以为梁栩说要上台后实行新政,能拉拢过不少他和公主当年的拥趸者。但显然他去往倭地这几年,公主把这些拥趸都给套得更牢了,偏向梁栩的人虽然不少,但也没有那么多。”
轻竹有些心慌:“总觉得参与的人一多,局势一乱起来,就没人能控制得住了。公主控不住,咱们也控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