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鼓一路疾驰, 不到半个时辰便回到玄渊宗。
殷寒江彻底甩去药嘉平的皮,立于鼓面之上, 一袭红衣在烈风中翻飞, 勾勒出劲瘦的身形, 赤红中一抹银色腰带, 显得他的腰更加细。
抵达总坛上空, 他没有立刻降落,而是朗声传音道“玄渊宗门人听令, 布子午锁魂阵。”
每个在总坛的人都听到了他这番话,皆是震惊无比。
自被殷寒江削肉之后郁郁寡欢的裘丛雪眼睛顿时亮起来,抓起桌边抱着书睡到流口水的宿槐狂笑“来,徒孙, 随我去布阵”
“什、什么阵”宿槐被裘丛雪晃得脑子里的大海波浪滔天,顿时抽出灭情棒道, “怎、怎么了有外敌入侵吗”
“是子午锁魂阵,三百年了,我只见过一次这阵法,”裘丛雪兴奋地舔了下嘴唇,“一百年前,闻人厄与殷寒江杀上总坛, 老宗主被焚天鼓反噬, 濒死时要我们布下子午锁魂阵封住这两人。”
当时天地昏暗, 昼夜颠倒, 玄渊宗上百名高手布下阵法, 伤痕累累的闻人厄与殷寒江被困于阵中,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死,脑子被捅了一剑的裘丛雪更是死命护阵,势要困死这两人。
阵法维持了三天三夜,大家以为他们要子午锁魂阵耗死时,天空七杀破军两星绽放异彩,一道血红色的魔剑与七杀戟合力冲出锁魂阵,闻人厄飞出来召回七杀戟,血剑化为殷寒江,奄奄一息地倒下去,被闻人厄一把捞住,单手揽在怀中。
“能将我逼到这个程度,倒是令人敬佩,”闻人厄缓缓道,“我本以为玄渊宗皆是孽障,一个人也留不得。现在看来,倒是可以管一管。”
长戟挥动,北斗与南斗星辰降下星力,星图于闻人厄头顶成型。
战意让闻人厄感受不到身魂上的疼痛,星力补充了他透支的真元,黑袍落下,闻人厄的后背上闪烁着星光。
那不是刻意修炼的心法,而是闻人厄还是凡人时,于战场之上九死一生后留下的伤痕。
道道伤痕奇妙地构成十四主星的星图,源源不断地吸收着星力。七杀戟挥动,星力荡开,当时布阵的百余名门人全部受到重创。
那一刻,闻人厄怀抱殷寒江立于天端,方才还想着合力困杀他的玄渊宗众人,但凡是能爬起来的,均是双膝跪地,双手贴于地面,头颅深深低下。
跪的是闻人厄以一当百的实力,跪的是仅二人杀上玄渊宗的威勇,跪的是漫天星光中的奇景。
从那一刻起,闻人厄便是当之无愧的魔尊。
子午锁魂阵也成为玄渊宗的秘传阵法,只要闻人厄在,就永远不需要这个阵法,哪怕是正魔大战时也没有施展。
而今日,殷寒江就要开启子午锁魂阵,是什么敌人值得他如此谨慎
“你师祖我,也是从那时开始,下定决心,定要晋升大乘期,才鼓起勇气进入饿鬼道的。”裘丛雪说道,“以前怕疼怕死,那之后才知道,修真犹如逆水行舟,唯有一“勇”字可定乾坤”
可是师祖你的“勇”好像应该写作“莽”宿槐抿唇,没有说出口,他担心师祖揍他。
“子午锁魂阵起码要九十九名元婴期以上高手,也不知还能不能凑出这么多人,”裘丛雪道,“走,师祖带你看热闹去。”
裘丛雪与宿槐是第一个赶到的,随后是钟离谦,舒艳艳过了一会儿才带着十数位下属前来,这些人全部超过元婴期。
百里轻淼轻轻落下,此刻闻人厄早已离开她的身体,她对钟离谦道“钟离大哥。”
钟离谦难得取下蒙眼布,看了看百里轻淼的状态,忍着眼晕又将蒙眼布带回去,欣慰道“你已入道。”
“还是要多谢各位前辈相助。”百里轻淼轻声道。
“子午锁魂阵为的是何人”舒艳艳问道。
“是贺闻朝,也是血魔。”百里轻淼道,“殷宗主独闯上清派,将贺闻朝擒了回来。此时贺闻朝仅有筑基期,但血魔难以对付,还是要封印的。”
“殷寒江擒贺闻朝,你没阻止”舒艳艳才不在意贺闻朝的死活,她略带关心地看向百里轻淼。
舒护法不沾情爱,却敬佩有情人。她对百里轻淼有一丝好感,喜欢这单纯不做作,善良不过度要求别人的女子,如果可以,舒艳艳希望百里轻淼能够得到最好的对待,只可惜造化弄人,这般炽烈的感情,却遇上个负心汉。
百里轻淼乖巧一笑“多谢舒姑娘关心,百里已看破红尘,专修无情道。”
听她称呼自己“舒姑娘”,显是想起了过往之事。舒艳艳笑道“初次相遇时,你还是个会因我与师兄闹脾气的小女儿性子,四十多载岁月过去,你已成为这登天大道上的佼佼者了。”
绝美的女子微微仰头望天,低叹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蜀道都那般艰难了,更何况是这芒芒青天大道之下无数枯骨,稍有差池便是神魂俱灭。若是找不到一个能与自己携手逆天之人,倒不如断情绝爱,孤身一人上路。”
她这话是说给百里轻淼听,也是说给自己。心动是一回事,是否愿意为这份心动冒上风险,是另外一回事。
她舒艳艳,从来不是耽于情爱之人,唯有强大的实力,才是她所追逐的
舒护法没有看钟离谦,钟离谦却也懂了。他眼蒙心不蒙,这位聪慧女子的好意钟离谦一直懂,他对舒护法也是欣赏的。钟离谦始终没有说破,是因为他清楚,这一位蛇蝎美人,活得永远自由如意,绝不会被任何事物绑住。
但钟离谦感受着天上凌厉的杀意,心想若是像这二位,相互扶持的情爱倒也不错。
登天难,知心人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