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的神色平静,似乎知道,似乎无所谓,又似乎是不以为意,齐汀一时语塞,在琢磨怎么能替景茂庭多美言几句。昨日,她对景茂庭实在冷漠,就像是以前无视景茂庭的存在一样,甚至更甚。
舒知茵饮了杯酒,眼睛澄亮,宣布道:「齐汀,忘了我曾说过让你娶我。」
齐汀惊声:「啊?」
「我不想让你娶我了。」舒知茵随心的笑了笑,「愿你迎娶的妻子容貌美丽,身姿曼妙,乖巧可爱。愿你此生能一直做闲散体面的官。愿你能一直这么好。」
齐汀耸耸肩,摸了摸鼻子,感慨道:「公主的心思真是瞬息万变到令人措手不及啊。」
舒知茵笑而不语。
她就那样温温和和,大方,大气,没有锋芒,从容中透着坚定,有一种凌空的尊贵。她不是在试探,只是通知。齐汀深呼口气,顿觉轻松许多。她跟那些玩弄权术之人一点也不一样。
这时,如瓷来报:「西域进贡的贡品到了京城,正在府外候着,奉命由公主先挑选再入皇宫。」
舒知茵道:「无花果全留下,其余不留。」
「是。」
闻言,齐汀笑嘻嘻说道:「景兄也喜欢吃无花果,能不能让在下带些回去给景兄?」
「不能。」舒知茵笃定的道:「此后景府有任何所需,公主府不会有需必应。」
「为什么?」齐汀震惊不已,难道她要因为太子殿下而跟景茂庭决裂?势不两立?
舒知茵目光一垂,道:「他已没有资格。」
齐汀急忙道:「景兄他……」
「我要进宫了。」舒知茵打断了他的话,和气的道:「你如果愿意,今日可以在府中仔细逛逛,见识见识何为集江南景色之大成。此后,莫再来。」
齐汀愣住,公主也太冷酷了,干脆利落的靠近,同样干脆利落的疏远,爱屋及乌,憎屋及乌。
如锦习以为常公主的性子,伸手示意道:「齐少爷,这边请。」
舒知茵不再多看齐汀一眼,命道:「备马车进宫。」
齐汀识趣的离去,暗自为景茂庭惋惜。
望着齐汀走远的背影,舒知茵眼帘一合,神情中浮现复杂之色,命运无常,她必须守护好自己的命运。
药瓶始终在她手里握着,她再次打开药瓶,深深的闻了闻,让侍女为她将药膏涂抹在双腿与双足。药膏所涂之处,只觉阵阵凉意自肌肤下渗出,初感不适,渐渐的,凉意渐轻,酸疼感也减轻,确实舒适不少。
她乘上去皇宫的马车,临行前叮嘱道:「速按配方制两坛桑葚酒和梨花酿。」
当舒知茵带着无花果到平乐宫时,荣妃正踩着凳子剪石榴枝。她坐在树边的竹椅上,为母妃剥去无花果的皮,将果肉放在白瓷碗中。
荣妃见女儿来了,目光柔和温暖,遣退侍女后,轻道:「你昨日去了闲清园?」
「去了,认识了齐汀。」舒知茵无事般的笑了笑,「惹了一些谣言,不过,已被太子和景茂庭当众证实为假。」
「谣言是太子故意散布?」荣妃的心神难宁。
舒知茵慢慢说道:「他总是自作聪明的掩饰。」
「齐汀为人怎样?」荣妃摸了摸女儿的头,希望女儿尽快找到能保护她的如意夫君。
舒知茵诚然道:「他很好,是个好人。」
荣妃露出开心的笑容,道:「何时向你父皇请旨赐婚?」
「他不合适。」舒知茵坚定的道:「孩儿不能嫁给他。」
「为何?」
「他没有主见,在形势所迫之下,他不仅无法护孩儿周全,还会连累了他。」
荣妃相信女儿的眼光,眸中尽是担忧,道出了最不愿面对的无奈之举:「嫁给许元伦吧。」
舒知茵诧异的道:「嫁给许二哥?」
「许元伦一定能护你周全。」荣妃温言道:「他是许国的二皇子,是你皇祖姑的嫡孙,许国与舒国已修百年睦邻,许国皇室中一团和气,你嫁给他很合适。」
舒知茵失笑道:「他一直待孩儿如妹妹,怎会娶为妻。」
「他并非待你如妹妹,去年他来游玩之际,察觉到你的处境,曾向我表态有心娶你。」荣妃轻轻叹息道:「我实不情愿你远嫁,事到如今,唯有远嫁。」
舒知茵拧眉:「可是孩儿一直待他如兄长。」
荣妃握住了女儿的手,发自肺腑的劝道:「写信邀请他前来,你以待他为夫君的心态与他相处,可能你会发现他很合适你,好吗?」
「好,孩儿试试。」舒知茵不想拒绝这天底下最关心她的母妃,亦想给自己一个机会证明,她的命运是否只能通过嫁人而改变。试过之后,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她终将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