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看着他的背影笑道:“我觉得,你跟这小孩在一处挺好的,这憨傻憨傻的,叫人多乐呵。”
她自顾自地说着,背后人的声音却压得有些低。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那样说。”
杨婉转过身,“他不是被你吼住了吗?没说出什么。”
邓瑛侧身替她挡住门,低头没看她,只轻轻说了一句,“进来吧。”
杨婉走进房内。
比起上一次来,室中多了一些陈设,虽然都是新木造的,成色还没有出来,但看得出造这些箱柜的人手艺极好。
床是简单的榆木架子床,挂着灰色床帐,床下放着他的两双鞋子,床上整齐地铺着深蓝色的褥子。床头安置着一个屉柜,如李鱼所言,上面挂着一把锁。
邓瑛几乎是习惯性地走到屉柜旁,打开锁,正准备把罐子拿出来,忽然发觉杨婉就在他身后,忙把手收了回来。
“吃呀,你这是好习惯。”
“现在不吃,没剩多少了。”
“我明日再给你拿来。”
她站在门前,面上笑容清朗,秀气的眉眼顾盼神飞。
正如杨伦之前所言,像她这样一个女人,大可在京城里慢慢地挑看。
“这都是宁娘娘的赏赐,邓瑛不敢再要。”
“不是。”
她走到他面前,顺手拿出一只罐子,冲着他晃了晃,“这是我对人的好,娘娘只是金主,等我以后自己存下钱,我就让他们出去,给咱们买多多的,到时候你看书,画图,我写字的时候,都可以慢慢吃。”
这原本是一句平实到不能再平实的话,邓瑛竟然险些被割伤。
杨婉这个人实在太明快。
超出了他身处的境遇中,所能承受的全部温暖。
他倾慕於杨婉的好,但这种倾慕几乎让他认为自己是一个卑贱的人。
以蜉蝣之身,妄图春华。
想要,又明知不该,甚至开始没意义地对她患得患失。
不对啊。
他怎么敢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邓瑛脱口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也一怔。
同样的话,他也才在刑部衙门问过杨伦不久。
“你……知道邓瑛朝不保夕,根本……”
“送你几罐坚果,你就跟我说这些。”
杨婉笑着打断他,“你要是想谢我,不如也给我造个箱子吧。这个是真好看。”
她说完不着痕迹地把罐子放了回去,转身往椅旁走,刚要坐,忽被邓瑛唤住。
“等下,垫一样东西,我这里落了很多灰。”
他说完,走到木施旁取下自己的袍衫,叠放在椅面上,这才道:“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