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杖是早就备在了外面,衙役们搬了刑凳进来,接着便上前架起邓瑛,将他推到刑凳上,又用绳子捆缚住了他的手脚。

邓瑛发觉,衙役们没有给他留任何的余地,绳锁伤及他脚腕上旧伤,疼痛钻心。

可是他此时并不太在意这些知觉。

他只是觉得冷。

那种冷是从背脊骨上传来的,一阵一阵地,往他的内心深处钻。

大明的杖刑一直有两重色彩。

一重是权力阶级向受刑者示辱,一重则是受刑者向权力阶级明志。

很多文臣直言上谏,惹怒天颜之后,都会受庭杖之刑。

但这种刑罚在事后甚至会成为一道荣疤,烙在文臣的风华册上。

可是邓瑛明白,这与他无关,他此时所配承受的,只有羞辱。

对此虽然他早有准备,还是难免怅然。

杨伦眼见这情景,心里着急,起身刚要再开口。

张洛却冷声道:“衣冠体面是留给国士的,按律,对罪奴没这个恩典。”

杨伦听他这样说见简直忍无可忍,恨不得直接上给张洛一拳。

“张洛你不要太过分,这里是刑部的公堂,不是你诏狱的刑堂。”

张洛面无表情,“我司掌诏狱,本应与三司共正大明律,但户部什么时候可以过问刑律。再有,既是要刑讯,这一身衣衫就不就衣冠,留着打进血肉里,反而增伤,有碍下一次讯问。”

说完,他低头看向邓瑛,“我并非与你在私恨上纠缠。此举为守明律尊严,也是为你好。你明白吗?”

邓瑛没有看他,闭眼应:“是。”

杨伦却已出案上前:“张洛你……”

“杨大人。”

刑凳上的人突然唤他。

杨伦只得站住脚步,低头朝他看去,却见他埋头闭上眼,轻声道:“看淡些。”

杨伦愕然失声。

在场的几个御史,心绪也忽然有些复杂。

齐淮阳见白玉阳没有出声,便出声道:“既如此,听上差的意思。”

他说着看向邓瑛,“去衣吧。”

话音刚落,一个衙役忽然报进,“诸位大人,外面有一老者传递此物,让属下即呈大人。说与今日堂审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