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怡贤这会儿将喝完一碗肉糜粥,见姜尚仪进来,脸上便堆满了笑纹,抬手招呼她一道过来坐。

“算着日子,你该来瞧干爹了。”

众人都知道何怡贤很疼这个干女儿,听他这么一说,便附和道:“尚仪一来啊,我们都不配和老祖宗坐着了。”

姜尚仪行了一个礼,方在何怡贤身旁坐下,接过内侍递来的筷子,还没等她看,便听何怡贤道:“是你惯用的那一双。”

姜尚仪笑了笑,招收让那抱着罐子的内侍把坛子放到桌子上,亲手揭开坛盖儿,用筷子夹了一筷子糟肉放入何怡贤的碗中,“上回干爹说肉皮子有些滋味,我这回就多烧了半个时辰,比之前的焖得还要烂些,干爹您尝尝。”

说完,又夹了几块分别放到几个秉笔碗中。

几个人都笑着看,但不敢动筷。

何怡贤笑道:“她孝敬你们,你们就尝尝吧。”

众人应“是。”这才纷纷下筷。

糟肉一夹即烂,浓郁的酱香气从坛子里冒了出来,肉质软烂流脂,送入口中之后,若凝脂一般化开,肉的香味流窜入口鼻,把这些个有些年生的五脏庙祭得服服帖帖的。

“还是我这女儿,知道我的脾胃。”

说完,就着筷子点向胡襄等人,你们都是跟着我享的福。”

胡襄道:“是啊,每月就等着您分我们这一口呢,比御膳还有滋味,别的不说了,关键是这个体面,尚仪亲手孝敬过来的,旁人哪里想得到呢。”

姜尚仪放下筷子坐下,“女儿在想,是不是也得留下几块,孝敬外面的邓厂督和今日在御前伺候的郑秉笔。”

何怡贤顿了顿筷子,姜尚仪不动声色地倒了一杯茶递给他,“一方面是我这个做女儿的孝敬干爹,另一方面,也是我们尚仪局对司礼监的礼数,几位秉笔都敬到了,没理由少了那两位啊。”

何怡贤笑了一声,“你啊,你进来之前就想好了求情是吧。”

“干爹恕罪。”

她说着又起身行了个礼,“干爹以前维护我们,我如今大了,也想学干爹一样,照顾着尚仪局的那些女孩子们。”

何怡贤道:“那个叫杨婉的姑娘?”

姜尚仪点了点头。

“我看在杨婉的份上求这个情,若不是太大罪,干爹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开个恩。”

何怡贤笑而不语,慢慢地将碗里的肉吃完,方放筷道:“你知道为什么罚他吗?”

“不知。”

“他一而再再二三地坏干爹的规矩,咱们司礼监按在地底下的事,如今全部摆到了他内阁的值房里,内阁已经能赶在干爹的前面,跟主子荐人了。”

姜尚仪点了点头,“女儿明白,若干爹觉得恕不得,就当女儿将才是不懂事。惹您不快,女儿跟您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