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伦哑然。

杨婉追道:“新政艰难,你也在南方推出第一步了,所有的功绩都在你。姐姐,邓瑛,还有我,我们都替你高兴,替南方受苦的百姓们念安,至於你们期盼的政治清明,待得贤君时,也不是不能有,为了好一些的时代,哪怕我是一个无名之人,我也会尽我所能,护住你们看重的孩子,我和邓瑛一样,绝对不会再退避。”

杨伦叹出一口滚烫的浊气,“婉儿,哥哥只希望你嫁得好人家,哥哥不希望你牵扯进来。”

“可我已经进来了,如果我不自救,我就是那被杖毙的三百宫人之一。”

杨伦心中一阵抽痛,“对不起婉儿,哥哥……”

杨婉打断他的话,“你不用说对不起。”

说着,不自觉地仰起了脖子,“承干宫只剩我一个人,是易琅的亲人。但是还好,皇城里还有邓瑛。邓瑛愿涉党争,我也不怕陷内廷斗争。”

“婉儿……”

“我这么做并不仅仅是为了邓瑛,我也为了我自己,我想做一个勇敢的姑娘,认真地活在这里。我要把贞宁年间的事全部看尽,记住,你们不肯为我们留一个字,那我就自己写,自己说。”

第74章 蒿里清风(一) 农夫与蛇。

一个历史的旁观者,要脱下外面这一层学者的外衣,穿上大明衣冠,在贞宁年间落笔张口,谈何容易,何况她还是一个在历史中岌岌无名的女子。不过,无论在哪一个时代,好的观念永远先行於世道,每一个人都奋力地抗争,邓瑛如此,杨伦如此,就连易琅也是如此。

自从宁妃被囚禁蕉园以后,易琅逐渐变得有些沉默,但却在功课上越发地勤奋,每日不到卯时,便出阁读书,伤寒发烧也从不停学。

即便是回到承干宫,也总是温书温到很晚,杨婉让他多休息一会儿,他听多了甚至会训斥杨婉。

杨婉有些无奈。

皇帝不准许皇后和其他嫔妃抚育易琅,她便开始学着从前宁妃的样子,开始笨拙地照顾起易琅的饮食起居。她最初以为,就是把这个孩子喂饱,不让他冷着便好了。

然而真正做起来,才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从前宁妃是承干宫的主位娘娘,掌一宫之事,如今她不在了,杨婉照料易琅的同时,也就必须将承干宫也一并挑起。

宫内的事毕竟和尚仪局的事是不一样的,杨婉不是嫔妃,也不识宫务,除了易琅以外,承干宫里还住着两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美人,虽然不得宠,但到底是人,平日里头疼脑热了要传御医,各个节日,要吃要喝,时时都有他们自己的诉求,杨婉面对这两个人时,自己的身份很尴尬,起初到应付的时候,着实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