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瑛看着他手里的毛刷,“你在我这里做什么。”

李鱼道:“你几日没回来了,我看你这里灰大,就帮你扫扫。”

邓瑛抬起他的手,“手心怎么了。”

李鱼一下子红了眼,“挨的打,不过你回来就好了,你在他们不敢欺负我。”

邓瑛低着头,“以后收敛一点,有事去找你干爹,或者找陈桦。”

李鱼忙道:“不能找你啦?”

“我……”

话未说完,外面便传来胡襄的声音,“邓厂督在里吗?”

邓瑛松开李鱼朝外应道:“我在。”

“请邓厂督出来。”

“是。”

邓瑛转身走出房门,胡襄带着司礼监的人立在门口,对邓瑛道:“陛下叫带你去养心殿。”

邓瑛点了点头,“我能问一句话吗?”

“你问。”

“陛下下旨,开释首辅了吗?”

胡襄冷笑了一声,“怎么,邓厂督是猜到自己要死了吗?”

邓瑛抬头直道:“请胡秉笔告知。”

胡襄走到邓瑛面前,“释了。带你去陛下面前领罪,你身上已经有这些东西了,我们也就不绑你了,你自己安分些,跟着走吧。”

邓瑛听完这句话,露了一丝淡笑,低头应道:“好。”

胡襄看着他的面容,着实不解,“死到临头了你还笑得出来,老祖宗说了,这回没有人会救你。”

邓瑛淡道:“那也是我求仁得仁。”

他说着抬起头,坦然地看向胡襄,“胡秉笔,带我过去吧。”

胡襄无话可应,只得冷哼了一声,“行,带走。”

——

邓瑛在养心殿外看到了很多人,有些他打过交道,有些他是第一次见。

左都御使纪仁站在月台上,看着邓瑛一步一步走上来。

养心殿连一声鸟鸣也听不见,但镣铐於台阶接触的声音却越发的清晰。

所有人都将目光朝邓瑛投去,有些人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贞宁十四年春,柔肤脆骨的读书人们,终於在与宦官长达十几年的斗争中,自以为赢了一局。

纪仁对邓瑛道:“听说你曾经是进士,是首辅的门生。”

“是。”

纪仁道:“恩将仇报,终不能长久。”

邓瑛看向纪仁,“邓瑛领受总宪的赐教。”

纪仁没有想到,他是这样一副谦卑温顺的姿态,一时语塞,但其余几个御使都看着他,他又不得不张口,“事到如今,你还敢如此狂妄!”

邓瑛抬起头,“我如何狂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