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她含糊地说了一句。

邓瑛低头看向他,“去什么地方。”

杨婉没有出声,鼻息一阵一阵地扑到邓瑛肩上。

邓瑛将手从被褥里抽出来,将里侧的被子全部扯罩给她。

他希望在自己的这方居室里,杨婉能睡得温暖一些,但他至今不敢抱杨婉的身子,哪怕她已经在他身边睡着,哪怕她的手正安静地放在他腰上,他仍然不敢奢想哪怕一次未得她准许的触碰。

但是,杨婉靠着他的时候,他便没有那么厌弃自己的身子,甚至希望这副残躯能够残喘久得一些。

其实,自认伪造遗诏的这个决定,邓瑛早已经做了,杨伦和内阁怎么想,他并不在乎,他唯一害怕的是,杨婉会哭。

但是她没有哭,她关照的还是他之后的饮食和起居。

那些话给了邓瑛一个错觉,好像他和杨婉还有很长久的日子要过,他还可以老去,可以跟她一起在外面的宅子里,煮煮面,修修屋顶。

他必有一死,但他想活着,只因为身边的这个人,她太好了。

——

雪又下了整整一夜,终於在次日的清晨下透了。

杨婉醒来的时候,邓瑛已经起床了,他给杨婉煮了一碗米粥,粥碗旁还盖着一碗蛋羹。

地也已经扫过,洒过一层压尘的水,赤脚踩上去,还湿漉漉的。

杨婉下床穿上鞋,坐在桌边吃饭。她昨天画的邓瑛像还放在桌边,画上的邓瑛鼻子眼睛都不周正,但杨婉却越看越觉得像。

她喝完粥,将笔记合上,收入怀中。

起身端起碗筷,去护城河边洗。

李鱼时常烧的那个炉子仍然放在护城河边,但上面的水壶已经不见了。

杨婉端着碗筷路过那个炉子的时候,见炉旁蹲着一个人,走近看时,竟是陈桦。

他蹲在地上摆碟子,两盘糕饼,一盘果子干。

听到杨婉的脚步声,拔腿就要走。

“陈掌印是我。”

“婉姑娘呀……”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