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再看看呢。”

几个人说着又朝前走了几步,其中一个道:“他怎么会被刑部押解进来,什么时候下的狱?”

这句话一说完,却没有人再接话。

朝议大礼之前,身为东厂厂臣的邓瑛却被下了刑部大狱,今日身戴刑具,被刑部押解进宫,此事令大部分官员,逐渐对今日的大议产生了疑虑。因此事态未明之间,谁也不肯轻易开口。

邓瑛金吾卫的戒列之中,垂手侍立。

他穿了絮衣,外头罩的是灰色的素布袍子。这一日虽有日头,但日光落在邓瑛的背脊上却没有一丝热度,齐淮阳看了一眼天时,转身对金吾卫将军道,“这会儿离开门还有多久。”

金吾卫道:“今日不是御门大朝,时辰不定。要等候中宫的娘娘和太后娘娘入了后三殿,端门才会开。”

齐淮阳,“犯人身上是有伤的,久站不得,是不是在西阙门下三间里……”

“今日下三间都开了,里面是翰林的官员。”

齐淮阳听他这么说,悻悻地点了点头,转身对邓瑛道:“还站得住吗?”

“嗯。”

邓瑛只应了一声,别的什么也没说。

齐淮阳叹了口气,撩袍走向杨伦,一面走一面道:“去值房里说。”

杨伦脱口道:“给人水饭了吗?”

“给了,但他不肯吃。”

“为何?”

齐淮阳回头看了一眼,“这么些人都怕饱食失仪,他难道不怕吗?”

杨伦咳了一声,转话问道:“罪呈是他自己写的吗?”

齐淮阳道:“案刑部审案的制度,在堂里审的,我今日要呈上去的,是前日堂审的供词,他自己也写了一份,我看过了,但今日不会上呈。如今司礼监尚不知道邓瑛和内阁此举是何意,北镇抚司也按着兵没有动,你和白阁老是准备今日奏呈新诏,还是择日密呈?”

杨伦道:“择日,先下了司礼监这一程,后面没有了掣肘,我等拟诏会更顺一些。”

“行。”

齐淮阳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件事,我要先跟你说,我不知道内阁对邓瑛是什么态度。但无论如何的,我不主张再对他刑讯了,就算要司法道上要启三司,他的这一部分也不必再复审。”

杨伦点头道:“我明白,邓瑛的事虽然不能对内阁直接说明,但能说的我都会说,淮阳,我没有在三司轮过,懂得不多,但我想,日后三司审此案的时候,邓瑛可否列为司礼监从犯,你在这一道上的走得久,看看能不能从供词上帮帮他。”

齐淮阳不置可否,“我尽力,但将才那话我之所以越过白尚书跟你说……”

话未说完,便被端门起锁的声音打断,锺鼓楼上的击锺官三撞,鼓楼下的众官纷纷整肃袍带,朝金水桥上列行。杨伦在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邓瑛,他站在端门下面,当面临风,即便身着絮衣,仍堪见骨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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