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杨婉朝青墙上望去。

“虽然这里的月亮没有蕉园梅林的好看,但是这座青墙年生久了,等月亮爬上去,映着月光,看起来青幽幽的,也很有味道。”

“是啊,清静最好。”

宋云轻道:“我们如今是清静了,只是你和督主,还清静不得。”

陈桦听完这句话,望向沸腾的汤水叹了一口气,“这倒是……内廷如今……哎……”

他叹了一口气,夹起一片兔肉汆入水中,粉红的肉瞬间发白,在锅里沉沉浮浮。

宋云轻道:“怎么了。”

陈桦摇了摇头。

宋云轻追道:“你话不说完,怎么让人放心。”

陈桦夹起烫熟的兔肉放入碗中,却没有立即吃,搁筷道:“内阁的大人们在清剿司礼监一党,好多旧案被翻了出来,这一个月拿了好些人。”

他说完朝邓瑛看去,“督主,听说您要掌司礼监了,这个节骨眼上您接手司礼监,就跟捧个刚从火堆里刨出来的芋头一样,竟难得很啊。”

宋云轻道:“你还是只看到了宫里的事,要我说……”

她一面说一面握住了杨婉的手,“最让人忧心的,反而在外头。”

陈桦道:“外头怎么了。”

宋云轻低头没有出声。

陈桦不解道:“我只知道,如今外面挺惨的,张先生的独子,和桐嘉的书院的遗属们进京了,顺天府外头的几个书社写了好些悼亡的文章。桐嘉书院周先生在刑场上说的那一句绝命词,什么望……什么血肉……”

杨婉接道:“望吾血肉落地,为后继者铺良道,望吾骨成树,未后世人撑庇冠。”

“对,就这两句。”

陈桦抿了抿唇,“这两句,被东林学派的李庆林写成了一幅字,被好些人拓了去。哎……这个案子虽然已经了结几年了,但听说,当时是真的惨。还有张先生的案子,听说也是冤案,都是因为老祖宗……呸!都是因为何怡贤要隐瞒琉璃厂的贪污案,才把张先生的逼死的。”

“行了行了。”

宋云轻打断他道:“你别说了,督主什么都还没吃呢,光听你一直说,说得也不是让人开心的话,来,督主,您吃兔子肉。”

“好,多谢。”

邓瑛笑着接过宋云轻夹来的兔肉,低头咬了一口。

陈桦不敢开口了,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杨婉舀了一碗热汤递给邓瑛,抬头对宋云轻道:“我发觉你自从掌管了内坊以后,就越发像姜尚仪了。”

宋云轻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杨婉,本来吃得好好的,我们又少督主的兴致了。”

杨婉摇头道:“没事,我在他什么都要吃。”

她刚说完,邓瑛就端起汤碗喝了一口,又把碗里的兔肉全部吃掉了。

宋云轻这才松了一口气,“一会儿我和陈桦洗碗。”

“不用,你坊内还有好多事没做完,你去做事,姐姐去帮我理理绒线,碗嘛就我来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