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皇后之所以没有特地嘱咐一句,一来,是因为忙着操心圣旨赐婚;二来最关键一点,她没想到靖北侯府会如此行事。

皇后咬牙切齿,因为靖北侯府重新投靠不算太久,她不甚熟悉,先前只觉得对方平庸了些。

如今看来,倒是高估了对方,这纪宗贤简直一点大局眼光都没有,难怪继承了侯府,父兄的势力却基本没能接手,不过三年时间,好好一个实力强劲的靖北侯府,愣是成了二流门户。

皇后不免想起前任靖北侯,纪宗庆能力倒是一等一,只可惜他身为纪家人,却完全没打算支持她母子。

所谓保皇党,只是一个托词,他姓纪,不向着纪皇后,其实已经偏向东宫了。

本来以为这纪宗庆已经够糟心的了,没想到亲弟弟也毫不逊色。

皇后脸色已经阴霾很久,一点没见阴转晴迹象,乳母胡嬷嬷只得劝道:“娘娘,您莫要气坏身子,这纪二姑娘不是明日才出门子么?实在不行,就悔婚罢。”

如今宫中落了匙,虽传消息很艰难,但也不是传不出去。

皇后摇头,“事到如今,悔婚是不行了。”

赐婚圣旨一下,京城所有目光都已集中在靖北侯府。

这里面其中一个,便是昌平帝。

仓促间定亲成婚,还能勉强说是遵从亡父遗命,但若在亲迎当天才悔婚,是个人都猜能到什么问题了。

皇后能在皇帝的纵容下飞速崛起,实在少不了天时地利人和,一旦吃相太难看,打破了表面的平衡,她的优势便消失了。

届时,得到这些许利益,会远远弥补不上失去的。

这等蠢事,皇后是不会干的。

“若非曹氏那蠢妇自作聪明,此事如何能这般?”就是什么不能干,所以皇后很憋屈,“一群蠢货!”

“娘娘,那我们如何是好?”胡嬷嬷给皇后重新上了一盏茶,她思索片刻,提议道:“既然那郑家不日便要离京,我们不如在半途行事?”

皇后沉吟半响,摇头道:“这般行事也不妥当,时间太短,且那郑家有昔日袍泽接应。”

时间太短,京城上下印象还深刻,郑父昔日是大将,关系好的同袍位置不会太低,闹开来对皇后没好处。

“难道只能如此作罢?”胡嬷嬷眉心紧蹙,主子费了多少心,没人比她更清楚。

说到这点,皇后神色稍霁,她挑唇一笑,“当然不是。”

既然因为时间短,大家印象深刻,那就缓一些时候罢;边城遥远也无妨,多费心人力物力即可。

至於郑家有人庇护这点,即便终日防备,百密也总有一疏的。

*

翌日寅时,纪氏姐妹便起了,朝霞院灯火通明,从上到下忙碌个不停。

沐浴梳洗完毕,纪婉湘亲自从拉开妆台下的木屉,从里面取出一个黄杨木小箱子。

里面有一个首饰匣子,还有一枚顶级羊脂玉佩,是父母临终前留给她的遗物,说是留个念想。

这念想纪婉青也有,她的是一支银簪子,以及一个黄花梨木匣,里面有父亲用过的一部兵书。

姐妹二人珍而重之,妥善安置,纪婉湘的嫁妆前一日已经送到郑家了,她没有把这两样物事提前送走,而是等出门子时方随身带着。

纪婉湘刚亲手把小箱子放进随身嫁妆中,外面便有仆妇奔进来禀报,“大姑娘,二姑娘,舅太太车驾已经进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