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况很诡异,是个人都知道有问题,谁料庄士严刚抵达京城,还没站稳脚跟,就收到消息,说靖北侯府的纪大姑娘,被赐婚当朝皇太子。

庄士严为人虽古板严谨,但他不傻,往昔为官多年他也很了解朝堂规则,其中关窍一眼便知。

“我出门之前,你舅舅特地嘱咐了我,让我给你带几句话。”

今日内宅女宾云集,庄士严并不能往里面来,且最重要的是,这几句话很敏感,即便是靖北侯府下仆,也不能听见,只能由陶氏在朝霞院转述。

纪婉青心领神会,知道舅母顾忌,她也不说自己身边都是心腹,只尽数屏退,室内仅余陶氏与姐妹三人。

陶氏徐徐说:“你舅舅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进东宫后必定处境不易,但切记不可灰心丧气,需紧记如今世上,你父母仅剩两点骨血,当珍而重之。”

纪婉青认真听罢,深深一福,“婉青定当谨记舅舅教诲,以保存自身为要务。”

舅舅舅母说的话,已是肺腑之言了,纪婉青万分感激,近来疾风骤雨,处处有威逼,她首次被人温言关怀,一时情绪激昂,眼眶微微发热。

陶氏微叹扶起她,轻拍了拍她的手。

舅母一双手微凉,但却让纪婉青心内暖热,她道:“婉青必然好好过,舅父舅母勿要担忧。”

陶氏颔首,又嘱咐她几句,这时候,吉时已经到了,外面鞭炮声炸响,郑家迎亲队伍临门。

本来作为未婚闺秀,纪婉青应当回避的,但她却没有,她静静坐在明堂,等着郑毅到来。

郑毅浓眉大眼,英气勃勃,被一群接亲的人簇拥进了朝霞院。

较之三年前认识那个小少年,他如今肩膀宽了,身高长了,失去父亲以后,他已迅速成长,成为了一家人的顶梁柱。

他站定在纪婉青面前,拱手作揖,深深施了一礼,“姐姐,谢谢你。”

郑毅比纪婉青年长三岁,但这一句姐姐叫得无比甘愿,他深知,若无对方出手干预,他与心上人必然抆肩而过,此生有缘无分。

纪婉青颔首,虚扶起面前比她高大半头的小伙子,仔细端详对方。

郑毅同样骤然失父,面对困难亦不少,三年时间,足够他成长成一个成熟的的男子,不过此刻,他神色欣喜,一双眸子掩饰不住激动之意,显然能迎娶纪婉湘,他喜出望外。

他确实没变,纪婉青心略略放下。

这时候,喜嬷嬷已将一身婚服,蒙了大红鸳鸯盖头新娘子引了出来,纪婉青接过妹妹的手,郑重交到郑毅手中,“郑毅,你要好好照顾她。”

她说得非常认真,郑毅肃了脸色,端端正正站定,举起另一手,当即立誓道:“我郑毅,今日在此起誓,此生待湘儿妹妹一如父亲待母亲,纪伯父待纪伯母,如有违誓,当五雷轰顶。”

古人敬畏天地,五雷轰顶是个很重的誓言,纪婉青没有阻止郑毅发毒誓,她静静听对方说罢,方展颜一笑,道:“我相信你,愿你与小妹白头偕老,儿孙绕膝。”

蒙着红盖头的纪婉湘静静听罢,眨了眨眼睛,终於忍不住落了泪,此生最重要的两个人,就在她左右。

她小心低头,不让泪水花了妆容,纪婉湘笑道:“哭什么?傻丫头,今儿是大好日子,可不许哭,不然你郑哥哥要笑话你了。”

郑毅没有笑话纪婉湘,反倒心疼得很,他手足无措片刻,忙从身上掏出一方帕子,递过去,轻声说:“湘儿妹妹,莫要哭了。”

纪婉湘用力点头,接过帕子小心抹了泪,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舅母陶氏便道:“好了,时辰差不多了,还得赶回去拜堂了,可不能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