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铁趁热,表忠心一事,一贯需要及时与力道足够。时人敬畏天地,对起誓一事万分看重,纪婉青誓言掷地有声,强势地表现了她的决心。
果然,高煦眼神有了些许变化,锐利已收敛不少,染上温和,他满意颔首,“这般极好,也算不堕你父亲威名。”
高煦执起茶盅,低头浅啜了一口,表示了对纪婉青的初步信任。
第一阶段的接触,取得了让二人都满意的成果,纪婉青大松了一口气。
这开局很不错,后方稳定,她便能全神贯注应对纪皇后了。
纪婉青略略分神思索间,高煦却已放下茶盅,站起往殿门方向而去。
她瞬间回神,大惊失色,他这是不留在新房睡?
这可不得了。
古代洞房,是要验证新娘子贞洁的,方法就是在喜床上放一张干净的大丝帕,新婚夫妻敦伦之后,落红便会留在帕子处,这丝帕称元帕,隔日婆家是要派人取走验看的。
普通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皇家?
纪婉青学习的大婚礼仪流程中,其中便有这一项,嬷嬷反覆告诉她,说敦伦时要在元帕之上,否则落红留在其他地方,会很麻烦。
落错了地方,都这般麻烦,更何况是没落?
要是高煦真走了,恐怕事后即便真能证明自己清白,她也颜面扫地,沦为笑柄了。
这规矩对女子很苛刻,让人极为厌恶,但世情如此,非一人之力所能改变,若无法与之抗衡,和光同尘方是上策。
纪婉青既然被赐婚,又进了东宫,她对夫妻之事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不就是一层膜吗?太子乃人中之龙,这般一想,也很容易过去的。
但问题是太子好像不大配合。
纪婉青一急之下,紧赶两步拉住高煦的手,“殿下,你……”
高煦回头,对上一双满是急色的美眸,他转头瞥一眼内殿门帘,明悟,他挑眉,“孤先去洗漱。”
在太师椅这边望去,内屋门帘与洗漱隔间是同一方向,纪婉青这是会错意了,高煦并没让新娘子独守喜房的意思。
纪婉青紧绷的心弦立即一松,危机解决,她脸上火辣辣的,手里拽住的大掌瞬感灼热万分,她忙不迭松了手,呐呐道:“呃,妾这是,这是想伺候殿下梳洗。”
摆了一个大乌龙,她其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钻,可惜并没有,於是她只得佯作镇定。
纪婉青面子功夫挺过关的,反应又快,听着确实挺像这回事,不过,粉颊上的绯红还是出卖了她。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高煦微微挑唇,“不必了,孤自个就好。”
他转身迈开大步,进了隔间。
不多时,里面便响了水声,纪婉青颓然坐回太师椅上,用手捂住发烧的脸。
她该不该苦中作乐地想,这插曲虽尴尬,但却意外让气氛轻松起来,空气中的陌生与紧绷已不再。
时间仿佛过得极慢,又似极快,纪婉青胡思乱想一阵,隔间的门帘子便一掀,洗漱妥当,换了一身暗红常服的高煦便回了屋。
纪婉青“腾”一声站起,袖摆碰到小几上的茶盅,发出“咯”一声轻响。
室内很寂静,这响声颇为突兀,高煦闻声看过来,她眨了眨眼睛,干巴巴道:“殿下,我伺候您宽衣。”
将要与一个陌生男人那啥啥,纪婉青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上嘴没几次的新自称“妾”,倒是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高煦没在意,颔首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