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填漆托盘上,赫然放着一段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绫。
魏王妃瞳仁一缩,耳边听到裘嬷嬷冷冷声音响起,“老奴奉命,前来送娘娘一程。”
纪婉青收到魏王妃已经去世的消息,比正式报丧早了一夜。
与此同时,是明面上魏王妃急病,王府遣人召太医的消息。
纪婉青虽然被高煦开解过,但心头依旧沉甸甸的,一夜辗转没睡好。
不过即便没睡好,她次日依旧早早起来了。借口太子“微恙”需要照顾,她好几天没去坤宁宫请安了,如今再拖延不下去。
纪婉青皱了皱秀眉,对於去给皇后请安,她现在是打心眼里厌恶。
“娘娘,不过就是个差事罢了,我们待不长,很快便回来了。”何嬷嬷一边伺候主子更衣梳洗,一边劝解。
“嬷嬷,我知道的。”道理她都懂,不过并不妨碍她在屋里厌弃一番。
纪婉青换上水红色百蝶穿花纹蜀锦宫裙,坐在镜台前,何嬷嬷给她选了一套赤金嵌红宝头面,等挽了发后,为她戴上。
虽说尊者不就卑,但作为妯娌,魏王妃去世了,她实际不应该打扮得这般喜庆的。但问题是,丧报还没出魏王府,而纪婉青大婚没多久,往日都是华丽装扮,今日若突然一改风格,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整理妥当,纪婉青登上轿舆,往坤宁宫而出。
跟在引路宫人身后,沿着熟悉的路径,在大红回廊下走了一段,便到了纪皇后平日爱待的西暖阁。
“娘娘,这安平伯家的嫡出三姑娘,素有贤名,看着颇为不错。”这声音听着是胡嬷嬷的。
皇后立即接话,“这三姑娘不过就是继室所出,且安平伯一贯态度暧昧,恐怕一个继室嫡女并不能让他下定决心。”
很明显,皇后与胡嬷嬷正在商议的,正是魏王继妃的人选。
需要这么迫不及待吗?
虽说天家亲情淡薄,更别提婆媳情了,但好歹魏王妃每隔几日便进宫请一次安,毕恭毕敬称对方为母后一年多,至於吗?
难道就不能过个十天半月再商议?
纪婉青一瞬间憎恶至极,好在她面子功夫修炼到家,外表不见分毫端倪。
宫人进屋通禀,“启禀娘娘,太子妃娘娘来了。”
“请进来罢。”
皇后摆摆手,让胡嬷嬷先把炕几上的小册子收好。
她神色看着好了很多,概因皇帝昨天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动作。
昌平帝是个掌控欲不小的君王,他在后廷各宫,清宁宫、魏王陈王府都放有眼线,大家不是完全不能察觉,但是谁也没有动,只以防备为主。
皇帝传递消息的渠道更畅通,魏王妃没了这事,他肯定第一时间知道了。他没做声,就表示默许了皇后母子的处置方式了。
这让皇后信心大增,他们确实没有涉及盗卖官粮一案,即便折损羽翼,目前也基本肯定能脱身。
没有被皇帝厌弃就好,即便元气大伤,也能养回来的。
这算是坏消息中的大好消息了。
皇后紧绷的神经一放松,又有余力关注纪婉青了。她细细打量对方一番,端起茶盏呷了口,好整以暇道:“你考虑了几天,考虑得如何了?”
纪婉青请罢安,落座在宫女搬来的太师椅上,也没碰茶水,“回皇后娘娘的话,婉青已经想清楚了。”
她微微垂目,“之前是婉青着相了,这几日反覆思量,觉得娘娘说得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