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泽德是肯定知情的, 只是如今却还不能动他。

一来,以免打草惊蛇;二来,一个世袭超品侯,如果没有铁证如山,是扳不倒的。

这么一封表面无异样的书信,根本没问题,哪怕示之於众,王泽德也就被人呵斥失了面子罢了。

“这东川侯,我们暂时先不能动。”

高煦惯历大事,暂时放纵敌手只算寻常,他并不以为意,不过他担心妻子焦灼,不忘低声安抚,“青儿,你莫要焦急。”

“殿下,我知道的。”

纪婉青握住他的大掌,点了点头,她并非不知好歹人的,孰重孰轻,她还是清楚的。

他们要查明真相,并找出证据,既为了纪宗庆父子报仇雪恨,也为楚立嵩洗刷冤屈。

但却不能杀敌一千,却自伤八百。

妻子明理,高煦欣然,他反握她窍手,道:“这琅嬛主人是关键,虽王泽德暂不能轻动,不过有一人却是可以的。”

这人便是东川侯府大管事王忠。

王忠是王泽德心腹,此刻已能确定,他是知情人之一,说不定,这书信应是他负责传递。

一个下仆罢了,高煦轻易可动。

“青儿,孤已命人对王忠动手,想必不日便有好消息传来。”

是的,在搜查东川侯府之前,许驰便已奉命对王忠动手了。

进入四月,阳光陡然毒辣起来,气温骤升,不少人适应不良,都病倒了。

东川侯府大管事王忠,自觉一贯身体康健,不想,这次也没能幸免。

他起初有些微头晕心燥,也没放在心上,只继续当差。不想过了半日,这症状便严重起来,还开始发热。

既然病了,那就歇着吧,再招个大夫来看看。

王忠是侯府大管事,虽是奴仆之名,待遇却比得上体面主子,请的是京中有名的回春堂大夫。

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诊过脉,摇头晃脑说了一通,大意就是风热之邪所致,服几贴药就好。

老大夫开了方子,让煎药定时服用,便拿了诊金回去了。

这季节风邪入体的人太多了,大家包括王忠本人都不在意,他服了一贴药,就蒙头大睡。

只是过了几日,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药王忠一直在服,一日三贴一点不少,不过他这病没好不说,反倒更严重了。

他一直低热,接着盗汗乏力,后面还开始咳嗽,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些。

再之后,他竟开始咳血,胸口微微发疼,呼吸也困难起来了。

盯着雪白帕子上那抹殷红,王忠愣了,伺候他的小厮也楞了。

老大夫再来了一趟,这回他慌了,望闻问切一番,连诊金银都不要,连爬带滚走了。

王忠得了肺痨。

这个消息震动了整个东川侯府,肺痨是绝症,关键它还会传染。

这下子,即便王忠是侯爷头等心腹也不顶事了,王泽德不可能以一府人安危来全主仆之情,要知道他一家老小也在里头。

重金聘请了几位大夫过来,确诊无误后,王忠连同他小院里所有人,都被移出去了,安置在郊外的庄子。

月光下,风响虫鸣,京郊一处小庄子却死气沉沉。

王忠在等死,伺候他小厮惴惴不安,唯恐自己也被传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