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老话说得好, 隔墙有耳以防万一, 某些事不能宣之於口。

孙进忠心跳急促,手也是微微颤抖的, 但好歹大事小事经历过不少, 还是十分利落地办成了, 不露丝毫破绽。

他也不知这药丸子什么功效,只能心下惴惴伺候昌平帝脱鞋躺好, 扯了锦被盖上。

皇太子以及好些文武重臣入内候着, 其余人只能等在殿外的广场上。

三名御医以最快速度赶到,其中御医之首是被御前太监背着狂奔过来的,他年纪大了跑不了,落地后一把老骨头也顾不上歇, 扶了扶帽子,连爬带滚进去了。

老御医姓金,一把脉就是一惊,“陛下脉象洪大弦硬,又紧又急,这是急怒攻心引发的肝阳上亢。”

肝阳上亢,即是高血压,严重者可当场毙命。昌平帝这二年已隐隐有这方面的症状,并被御医告诫过多次要保持心境平和。

三名御医都知悉情况,因此没人诧异,按规矩另两人赶紧上前轮流探脉。

真是这样吗?

其实并不然,此次皇帝固然暴怒,但远没有御医把脉出来那般严重,这源於那颗药丸子的伪装。

没错,就是伪装。

高煦了解过昌平帝这情况,命人专门研制出这种针对性的伪装药物。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刘太医表示,要想不被诊断出痕迹来,选用的药物只能无毒无害,并且效果维持很短暂。

这就可以了,毕竟除了帝位,高煦并没打算对他这位父皇做什么,完事就让对方颐养天年吧。

伪装成功后,下一步计划他另外安排。

安排了什么呢?

下一步安排就是这位金御医。

等那三位御医,以及后面赶到的太医们轮流诊脉,快速确认情况属实无误后,金御医作为御医之首,当即就对高煦道:“殿下,陛下病情颇为严重,须立即施针,晚了就来不及了。”

其余御医太医深以为然,纷纷附议。

高煦颔首,“立即施针,不得延误。”

负责施针的人,医术最高明的金御医当仁不让,不过皇帝这次情况显然有些严重,他沟壑纵横的老脸十分严肃,“禀殿下,这内室人颇多,恐怕……”

话未说完,但大家都懂,施针现场当然必须保持安静,闲杂人等能少就少。

“金御医选人协助,干清宫再留下两人伺候,其余诸位随孤一同退出去。”

高煦干脆利落,领着王瑞珩霍川等人出了内室,等在外面。

金御医选了自己的药童当助手,干清宫这边留下来的人,则是孙进忠与他的徒弟,名为伺候实则监督。

为了不受影响,内室的隔扇门被掩上,双方不禁对视了一眼。

彼此虽不了解对方,但能最后留下来的,大家心里都有数的。

金御医有一套祖传金针刺穴法,十分精妙,治病救人相当了得。但大家都不知道的是,这套针法还一小部分不是救人用的。

救人与害人,往往只在医者一念之间。

金御医当然不敢害皇帝,他的任务,就是大局定下之前,让皇帝的身体状况不再适合坐在龙椅之上。

墙倒众人推,虽这样形容昌平帝不大合适,但理是这个理,东宫已经大权在握,父子相争,他是必赢的。

老御医固然是忠心於皇帝的,但他还有四代同堂的儿孙在,既然大势已去,结果已定,他没有挣扎太久,就被攻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