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乡
绵珠这样低头不语,看在俞泠眼里,更是心疼不已,可是面前有自己的未婚妻在,纵有万般言语也难以说出,只得强自把眼转向另一方,那手却悄悄地去扯俞隆的袖子,示意他继续问。
俞隆虽奇怪为何哥哥要让自己去问,但绵珠是自己母亲的弟子,俞隆和她相处那么多年,也有些情分,见绵珠不回答只是低头不语,那眉不由皱起来:「也不知那是谁家的姑娘,怎的全无一点礼节,这样对待……」
俞隆还在滔滔不绝,陈珍兰已经笑着道:「俞家侄儿,年纪相近的少女们聚在一起,有时难免会遇到几个淘气的,别说泼脏了裙子,就算争吵起来动手也见过的。小孩子家,事一过了也就算了,哪有还记仇的?」俞隆听陈珍兰这么说已经放心,但俞泠终究是不放心的,还是忍不住问出来:「邱婶婶说的是,只是婶婶方才也说了,争吵起来动手也是难免的,这小孩子家动起手难免失了准备,有个万一什么的。」
陈珍兰不由多看俞泠一眼,俞泠只觉得自己心病被陈珍兰看出,忙掩饰地道:「再说,曼娘妹妹,也是没受过气的。」陈珍兰笑了,对曼娘道:「原来还担心你受气?」曼娘一张脸顿时有些红了,转身就上船:「我还是去瞧难哥儿,他今儿一日没见我,定十分想我了。」
江边的风合着水汽吹过来,又已近暮,本是十分凉爽的,但绵珠听了俞泠后面那句话,一颗心觉得有些冰,终究,他在众人面前,还是要把曼娘放在前面。绵珠觉得眼有些发酸,但又不敢当着众人面哭出来,只得努力把那泪忍回去,抬头笑着对俞泠道:「泠哥哥多虑了,今儿若不是曼娘妹妹,只怕更不可开交。」
说完这句,绵珠只觉心中百味莫辨,想回到舱内不见俞泠,可回到舱内就能看见曼娘,曼娘这一路,不时把那副墨竹图拿出来,瞧的时候唇边有甜美笑容。这样甜美的笑容不会被人笑话,也不担心被人瞧见,因为俞泠是她已订婚的夫婿,是这个世间,她可以名正言顺想着念着的男子。
而不是如绵珠一样,纵想着也要死死压住这个念头,不能让别人瞧出一分一毫,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说出来。俞泠的性子,毕竟软了些,绵珠暗自一叹,但若不是性子这样软,自己又怎么有把握对他?
俞泠一张脸也有些红,猛地想起什么似的急忙道:「邱婶婶,您也赶紧带几个妹妹进舱去吧,不然这光天化日之下……」陈珍兰虽心里依旧有疑惑,但没有得到真正证据之前不会轻易开口,毕竟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只是抿唇一笑:「得,你也晓得这是光天化日之下,那方才是谁把我们堵在船头,等不得我们进舱你再规规矩矩问?」
俞泠不免有些支吾,忙行一个礼也就带着弟弟回到自己船上。琦玉姐妹方才也没进舱,此时见俞泠急匆匆回船,不由噗嗤笑出声。这笑传进舱内,曼娘打开窗望了眼,抱紧怀里的难哥儿也笑了,难哥儿不知道姐姐笑什么,但听到她笑也跟着咯咯笑出声。
绵珠走进舱内就看见曼娘怀里抱着孩子坐在窗边唇边含笑看着外面,夕阳洒在她身上,给她添上几分容色。绵珠心内的酸意更深,纵然心中酸意再多,也不能放在脸上。不管事成于不成,都要靠着徐家,这个坏人,永远只有俞泠能做,不是自己。
天抆黑时柳太太派了下人来对绵珠致歉,并带了两匹云锦做为道歉的礼物。派来的人很会说话,徐琴先是不见,那人就在船头跪着不起:「生我们四姑娘时,太太都快四十,四姑娘从生下来身子就弱,我们太太到处去寻医问药,好容易才调理好了些,家里的哥哥姐姐们平日也让着四姑娘,难免就让四姑娘脾气养娇了些。这回得罪了贵客,我们太太也晓得四姑娘不教是不成了,回家就好好说了四姑娘一通,又让四姑娘在那跪了半个时辰。」
这船比不得家中厅堂那么宽大,船上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陈珍兰怎不明白柳太太这做派是为什么,不为的绵珠,而是为的徐琴,毕竟徐琴是太后身边的近人,而当今天子,是以孝治天下。不过徐琴不说话,陈珍兰也不理,只示意身边的婆子出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