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小姐明白曼娘的意思,那眼顿时瞪大,不满地说:「十三妹妹太过小心了,不过是……」曼娘牵住女童的手:「不过什么?曾祖父常说,徐家要想兴旺繁盛,必不能学那些别的人家富贵欺淩穷族人,你我身为曾祖父的后人,岂可看着下人欺压这族内的长辈而不说一个字?还是十二姐姐被这两个丫鬟辖制,竟不知道管束吗?」
十二小姐越发不满,那两个丫鬟见张妈妈来时已经晓得今日必然不好,等再听到曼娘后面几句,已经吓得跪下,其中一个伸手去拉十二小姐的裙子:「小姐,我们……」张婆子眼珠一转,已经上前去给那个拉十二小姐裙子的丫鬟一嘴巴:「小姐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今日如此,平日还不晓得怎么对待十二小姐。」
说着张妈妈就对十二小姐恭敬地道:「这两个丫鬟都还欠管教,小的先带她们下去,等再挑两个好的使。」十二小姐急得跺脚:「张妈妈,你怎么……」张婆子一个劲地给十二小姐使眼色,这眼色曼娘也看到了,只是浅浅一笑就对十一小姐道:「今儿就不请十一姐姐去我那里,我先随五姑姑回去。」
十一小姐也对五姑姑说抱歉,张婆子恭恭敬敬地看着曼娘牵了五姑姑的手走人。
等走出一截五姑姑才把手从曼娘手里抽出来,后退一步道:「十三小姐,您没必要对我这么好,毕竟她们说的也没错,家父不过一个落魄举人,这四年在京城中还要多亏徐府照应才能有吃有住,既受人供养,吃几句闲话算什么?」说着五姑姑的眉皱起:「况且你们是一个曾祖父,何必为我这个已出了五服的姑姑怄气?」
曼娘瞧着五姑姑,那眉微微皱道:「我年幼时候,就常听曾祖父说,当年高祖父母都早亡,亏七房的叔叔照护,才得以长大读书,日后又是七房的高祖父助聘,才得以娶妻。种种恩德曾祖父并不敢忘,五姑姑今日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让我无颜去见曾祖父?只记得堂姐妹,记不得族内长辈?更何况这长辈还是对曾祖父有恩的。况且我也不怕五姑姑说,今日就算不是五姑姑,而是别人我也会管的。徐家自有徐家的规矩,哪容得一个得宠的下人就把落魄的主人不放在眼里,大吼小叫还说什么不敬的话?」
五姑姑毕竟年纪小,那泪登时就落了,觉得不好意思又抆了抆:「当日大伯母还在京的时候,也没人会这样,可大伯母偏偏离京了。」说着五姑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爹说,要苦其心志劳其体肤,就权当自己受磨练了。」
五姑姑的父亲,曼娘只记得是个很斯文的中年人,不过能教五姑姑这样说,才华又有,曼娘笑着道:「那,就先请五姑姑去我屋子里喝杯茶,再洗把脸,当做赔罪。」五姑姑毕竟是小孩子,听了这话就点头,和曼娘去了。
洗过脸说过几句闲话,五姑姑也就告辞,春雨这才进来:「小姐,还不光是七老爷这家呢,那边住着的另外两家,也受过下人们的一些冷言冷语。甚至,」春雨轻声道:「那边的供给,都是由家乡那边送来,一年送两次,可自大太太回家乡之后,那供给就比平日慢不说,还少了许多。」
秋霜听的吐下舌头:「难怪太太要让小姐多带些银子上京,原来早料到了。」夏风白她一眼:「你又什么都不懂,我们小姐是什么人,管事的敢克扣,真是不想活了。」曼娘摇头叹气,春雨又问:「要不要写信回去和太太说?」
曼娘沉思一下就道:「不必了,四伯母要是聪明人,自会晓得收敛着些,要是不聪明,不肯收敛,再过几个月二伯母就回来了,那时就有好戏看了。」冬雪插话:「我们小姐毕竟是晚辈,今儿遇到这事,只能说丫鬟冲撞了五姑娘,寻管事娘子来责罚丫鬟,知道收敛的定会收敛,那要不知道的,也没法了。」
夏风已经去扯秋霜的耳朵:「听听,冬雪比你还小呢,你也要学着些,别只晓得咋咋呼呼。」曼娘也笑了:「是啊,冬雪啊,一看就是以后总管娘子的料。」冬雪这下才脸红:「小姐又笑我。」
几个人嘻嘻哈哈一阵,张婆子已亲自来回曼娘,说那两个丫鬟已被责打二十,被罚三个月月例。四奶奶也知道了这件事,让这两丫鬟去做粗使了,不许再在十二小姐的院子里。说完张婆子又笑着道:「四奶奶还说了,十二小姐未免有些娇惯,十三小姐虽是妹妹,可规矩礼仪学的定是很好的,要让十二小姐跟着您多学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