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殊希望是后者。因为只有那样,他才有出去的希望。
不然像现在这样,每天只能浑浑噩噩地躺着,吃这几个下人省出来的口粮……裴清殊完全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迷迷糊糊地睡着,再次醒来之后,裴清殊是被热醒的。
孙妈妈正守在他身边打扇子,见他醒了,便殷勤地问:「殿下醒了,可是饿了?昨晚殿下用的就少……」
裴清殊摇摇头问:「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的话,巳时一刻了。」
裴清殊皱了皱眉。
已经很晚了。无论是从前在家里做姑娘,还是嫁人之后,裴清殊都没有起得这么晚过。
这样的日子,也是时候结束了。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孙妈妈会意,也不给他穿鞋,就要抱他去用马桶。
裴清殊轻轻吐出口气:「我要穿鞋。」
孙妈妈一怔:「殿下……您大病初愈,身子还虚着呢,让奴婢抱您就是了。」
裴清殊不说话,只是坚持地看着她。
昨晚临睡前,裴清殊已经想清楚了。就这么躺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总归是要想办法改变自己的现状。
孙妈妈拗不过他,只能低头给他穿鞋,口中念叨着:「殿下起来走走也好,只是千万别逞强。若是累了,便和奴婢说。」
裴清殊点点头,拉着孙妈妈的手慢慢地挪到了净房。
他现在的身子的确是弱,来回一趟没走几步路就累出了一身的汗。孙妈妈帮他换衣服的时候,绿袖端着脸盆走了进来,见了他们便笑:「给殿下请安了。殿下今儿个怎么起来了?」
裴清殊心想着,多说则多错,少说则少错。反正原本的小皇子话就少,他又病了一场,现在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以免暴露自己。
孙妈妈自然地接话道:「殿下躺了这么些天,许是觉得无聊了。也是,这冷宫里头也没个孩子,整日里就咱们几个,太委屈殿下了。」
绿袖拧了帕子过来,先给裴清殊抆了抆手,问他:「殿下可觉得冰?」
等裴清殊摇头,她才又净了帕子,给裴清殊抆脸。
绿袖的性子很爽利,伺候人时却很温柔。裴清殊觉得她才是真的委屈。年纪轻轻的,就陷在了这冷宫里头。吃不饱穿不暖不说,还得一个人伺候两个主子,什么活都得干。
「我自己来吧。」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绿袖听到他这么说便笑了:「殿下可是嫌弃奴婢手脚笨拙,不如孙妈妈体贴?」
裴清殊摇摇头,看了眼绿袖身上洗得发白的旧衣裳,低低地说:「你们照顾我,太辛苦。」
绿袖一愣,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和孙妈妈对视一眼后,两人的眼圈儿都红了。
「殿下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孙妈妈抆抆眼睛,对绿袖说:「刚才出小恭的时候,殿下都不用我帮忙了呢。」
裴清殊有点赧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对於自己身体的变化,看多了也就习惯了。比起让别人陪着自己上厕所,裴清殊还是更喜欢自己来。
「殿下,奴婢不辛苦。」绿袖眨眨眼睛,试图赶走泪意,「只要殿下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让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裴清殊听了,心里不得不感慨。眼前这两个女子,可真是难得的忠仆。
「我们是奴婢,天生就是伺候人的,服侍您是奴婢的本分。您可不一样,您是皇子,您受的委屈可比奴婢们大多了。」绿袖真心实意地说:「以后可别再说这些折煞奴婢的话了。」
裴清殊现在发现了,不让她们伺候自己,对她们来说并不是一种解脱,反倒是一种折磨。
做下人的,在这种境遇下,要是主子还立不起来的话,她们就更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了。
做活虽然辛苦,但起码心里踏实。起码用不着像裴清殊现在这样,整日地胡思乱想。
抆完脸,绿袖伺候着他漱口的时候,正在摆饭的孙妈妈忽然说:「娘娘来了。」
裴清殊立马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