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姑娘的丫鬟已经去取衣裳了,可钟姑娘这样子,也不能就这么一直站在院子里干等着。裴清殊没办法,只能让小悦子赶紧在附近找了一个空房间,先把钟姑娘安顿进去。
汪嘉懿在旁,见裴清殊对钟姑娘如此温柔,更是气愤不已:「十二殿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个狐媚子明显就是在勾引你,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
「汪姑娘,我倒想问问你在做什么?」裴清殊忍她已经很久了,这一回实在是忍无可忍,「我知道你是英国公之女,英国公为大齐抵御外侮,是大齐的功臣不假,所以我敬你是功臣之女,一直对你多有忍让。可是你未免也太嚣张了一些,先是对我和我七哥出言不逊,再是贸然出手伤人……本想着你年纪尚小,不和你一般见识,可你不但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就算你是国公之女,我也不能再如此纵容你了!」
汪嘉懿被他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斥,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我爹可是……」
「汪姑娘莫不是糊涂了?英国公是功臣不假,可我是皇子,不是任你欺压的张三李四!你若当真要和我比谁的父亲更有权势,好,你听好了,我父皇可是皇帝!你父亲再权势滔天,可比得过皇帝?!」
裴清殊这话说得极重,汪嘉懿若继续嘴硬下去的话,就要把她父亲说成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的逆臣贼子了。
她虽然被英国公宠坏了,但这点脑子还是有的,於是气呼呼地嘟起嘴巴,不说话了。
「你口口声声说钟姑娘不要脸地跑来勾引我,可你上回不仅要送我荷包,还企图……」裴清殊实在说不出「非礼於我」这四个字来,只能断在这里,反正汪嘉懿做了什么,她心里明镜儿似的。
裴清殊越想越生气:「要说罔顾礼法,你若排第二,便没有人敢称第一。所以请你不要在我面前再说这些可笑的话了!」
「你……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么?」汪嘉懿看起来十分伤心地说:「我只是喜欢你而已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管教你,是你父亲的责任,不是我的义务。你错在哪里,回家自己闭门思过去吧,我没有这个时间教你!但有一点,你记住了,如果你再这样骚扰我和我身边的人,我不管你是谁的女儿,我都不会再轻饶你!」
裴清殊说完这话,便寒着脸转过身走了。
他知道自己今天有些激动了,可是没办法,这个汪嘉懿仗着自己是英国公的女儿,知道别人不敢轻易得罪她父亲,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扰乱他的生活。
如果不彻底把她骂醒的话,裴清殊担心自己会被她纠缠一辈子。
其实裴清殊也知道,像汪姑娘这样的人,不是那种心机深沉的坏人。就算坏,她的坏也太肤浅、太表面了。
她的确是喜欢他不假,可是她的喜欢,用错了方法,他根本就接受不了这样的示爱。
所以,还是像现在这样说清楚为好。不仅如此,回宫之后,裴清殊还打算面见皇帝,让皇帝帮他撑腰,告诫英国公管好自己的女儿。就算这样做可能会让英国公心里有些不痛快,可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裴清殊训斥完汪嘉懿之后,并没有按照原计划立即离开左府,而是站在钟姑娘门前,等她换完衣服后,让小德子敲门,主仆二人一起走了进去,小悦子则留在门口放风。
钟姑娘已经不哭了,只是披着头发坐在桌子前,呆呆地看着眼前茶杯上的花纹。她的婢女正在快速地给她抆头发。
一头乌黑的秀发放下来之后,钟姑娘的脸就显得更小了。裴清殊忍不住在心中感慨,这才是女子应有的样子啊。
裴清殊叹了口气,在她对面的位子上坐下:「钟姑娘。」
她闻声抬起眼睛,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复又低下。
「我怕我就这么走了,你会想不开,做傻事,所以今天,我就和你说一说心里话吧。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只是对不起,我没办法娶你做正妃,所以……」
钟姑娘忽然抬起头,有些激动地说:「殿下身份高贵,又如此优秀,我从没有奢望过能做殿下的皇子妃!」
裴清殊心中一惊,没想到钟姑娘心里竟然是这样想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送我香包?」
钟姑娘羞涩却完整连贯地说:「我自知出身平平,又自幼体弱,就算嫁给一般的人家做正室,也不见得就能逃过妻妾之争。与其如此,倒不如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实不相瞒,我仰慕殿下已久。愿在殿下身侧,服侍您与未来的皇子妃。」
「你这般品貌,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呢?」裴清殊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说:「就算你进了我的后院,也不见得就能安宁度日。若我将来忙於公务,疏忽了你,你这般柔弱,又该如何自保?」
钟姑娘摇摇头道:「我既然这样做,就说明我已经考虑清楚。而且殿下未免太小瞧我了,我虽体弱多病,但并非痴傻之人。我不需要殿下保护我。如果因我之故,让殿下为难伤神,那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所以您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自己。我也不奢求殿下能给我什么,只要能陪在殿下身侧,时常见到您,我心里就满足了。」
裴清殊还在犹豫,钟姑娘却突然耍起了赖皮:「我不管,您看了我的身子,要负责任的。」
裴清殊真心感到冤枉,刚才钟姑娘身上虽然湿了,可还是穿着裙子的啊,只是身体的线条清楚了一些而已,怎么就算看了身子了?
不过说真的,听钟姑娘这么一说,裴清殊还真是有些心动了。
他突然有种说不清楚的冲动,不想再考虑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了。
这些年来,他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深思熟虑,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为了所谓的大业考虑,就不能为自己活一回吗?
於是裴清殊伸出手,问她说:「刚才那个香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