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页(1 / 2)

阮朝汐跟着阿娘东奔西走,过惯了逃难日子,极少在同一个地方安稳待过半年。她见惯了路边躺倒的饿殍,劫掠一空的村庄,踩过大片抛荒的农田。却极少看到这般安稳平和的景象。

对着眼前展现的人世间难得的烟火气,阮朝汐几乎屏住了呼吸。直到走过了大片黄灿灿好收成的稻田,她还不舍地频频回望。

身后有脚步声走近,“啪”,脑门上不轻不重挨了一记羽扇横拍。

杨先生摇着羽扇走在她身侧,“看够了没有,阮阿般?你落到队伍最后了。”

“……是。”阮朝汐揉了揉额头,快步走回队伍中间。

石道穿过大片屯田,越往前走越靠近坞壁的中心地带,两侧农田逐渐减少,前方出现了一些青瓦宅子,石道加宽,道路两边出现了米面铺子和几间布庄作坊。

长街远处出现了一座青瓦搭建的气派大宅。云间坞里极罕见的深宅大院,门口置一对威猛石狮子,高处挂匾额,周围建起一道粉白围墙,和其他民居隔开。

大宅两扇清漆阔木门左右洞开,露出门内一道照壁,不见其他人影。

杨斐领着十几名小童走上门前三层石阶,抬手一指大门口高处悬挂的匾额。

“此处乃是云间坞的正堂,用於处理坞内事务。大门轻易不开。”

“坞主在云间坞时,此处用於会见外客。正堂大门开,即是迎接贵客的意思。杨某今日做主带你们从大门进去一次。以后有事外出,记得从东西两边的角门出入。”

“是。”小童们齐声应下。

阮朝汐学着杨先生的模样,撩开小袍子,抬脚跨过正堂大门的高门槛。

“郎君是不是住在这里?”前头有小童好奇发问,“那我们今日就能见到郎君了?”

杨斐抬手敲了多嘴的小童脑门一扇子。

“即便郎君住在此处,你们以为自己想见就能见着了?”他背着手施施然往里走,“想太多。”

“还有,你们只是刚入坞的童子,随其他诸人称呼‘坞主’即可。等你们有本事再留几年,住进了荀氏家臣的南苑,才能当面称呼一声‘郎君’。切莫叫错了。”

宽敞前院人来人往,东西两边廊下都是过来办事的人,有执刀看守的部曲,有伏案书写的书吏,几个文士打扮的幕僚围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

阮朝汐跟随队伍踏上步廊,穿过两道部曲把守的院门,周围逐渐清静下来。

四名少年从长廊尽头迎出来,都是十来岁的半大年纪,穿着统一利落的青色窄袖袴褶袍,脚下踩乌皮靴,腰间挂着长木棍。年纪较大的两人已经束发,略小的两个左右扎着双髻。

最大的那名少年看起来有十七八岁了,身量已经长到成人无异,俊眉修目,领着少年们过来行礼,“杨先生路上辛苦。”

“好说。”杨斐指着身后一排十几个小童,客气道,“今年招募入选的童子十二人,都在此处了。劳烦清川带进去安置。”

又转过身来,指着最年长的束发青袍少年,对身后好奇打量的小童们说,“你们面前这位,姓霍,双名清川。早你们五年被选入云间坞,天资卓成,已被攫为荀氏家臣,跟随坞主左右。你们今后在坞里的起居听他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