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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细雪中的惊鸿一瞥,她忽然意识到,白蝉阿姊的美在於气质过人;而前方带路的葭月阿姊,确实是容貌出众的美人。

但容貌生得极美的葭月,此刻停步回眸,对她说出来的一番话,却不怎么动听。

葭月走到四下无人的长廊中段,停步不前,目光盈盈如水波,上下打量着她。

“我和白蝉是正经伺候书房的身份。徐幼棠是入了册的家臣。如今可好,郎君不在,我和白蝉不开口,徐幼棠也不开口,你小小年纪,倒敢抢先做主安排了。”

阮朝汐没听明白她想说什么,但话里的不悦之意明显,她便问,“葭月阿姊想说什么?若阿般做错了什么,直说就是。”

葭月掩口轻笑,“郎君如今偏向你,无论你做什么,谁敢说你一个错字。白蝉大度,不和你一个小丫头计较,但我葭月可没那么大度。阮阿般,你需记得自己的出身。乡野间选出的小童,侥幸入了郎君的眼,把你带在身边耐心教导。但谁知道郎君何时失了这份耐心呢。阮大郎君赐你的玉佩,在我们荀氏的云间坞里可当不得护身符。”

阮朝汐站在原地发怔,葭月提起灯笼,重新沿着长廊往前,轻声缓语催促,

“雪大天冷,莫要在外耽搁太久冻着了。你既得了郎君的青眼,所有人自然待你不同,‘口无遮拦’倒成了‘坦然由心’,‘不通世故’也就成了‘心思澄澈’。若是冻坏了你那张人见人爱的标致脸蛋,倒是我的不是了。快些回屋去罢。”

——

当夜,阮朝汐在屋里的斗帐卧床里翻来覆去,直到二更天才迷糊睡下了。

不知怎的的,梦里没有出现睡前见面的白蝉和葭月,却出现了她久未见到的,西苑住的娟娘子。

娟娘子抱着长筝,穿了身鲜亮长裙,娉娉嫋嫋地站在雪地里,对她笑说,“小阿般,我要走了。”

阮朝汐在梦里似和她亲昵得多,扯住娟娘子的袖子问她,“大姊,你往哪里去。带我一起。”

娟娘子笑着摇头,“不是个好去处,你莫要跟着。阿般,你是西苑最出众的,郎主对你颇为不同,只需把性情放和软些,以后定会有比我好百倍的去处。”

阮朝汐在梦里松了手,眼睁睁瞧着娟娘子踩着满地碎雪,抱筝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风雪尽头。

她想问娟娘子口中的‘郎主’是谁,漫天大雪封住她的口鼻,她连一声也发不出。

梦里风雪声声,灌入口鼻,她从梦里惊醒时,耳边依旧是寒风呼啸的声响,几片冰冷的雪花融化在她急促呼吸的鼻尖。

阮朝汐猛地睁眼,原来有扇窗户半夜被风吹开了,积雪卷进屋里,熄灭了碳炉,黑漆漆的屋里冷得雪洞一般。

她裹着被子哆嗦着起身,先把角落小铜炉里的碳点着了,冻得不住地搓手,挪过去几步关窗。

一阵突然而至的风雪灌入口鼻。几片雪花融化在她的鼻尖。

那场面和梦里的太过相似,以至於惊心。阮朝汐在窗边怔站了片刻,梦里窒息的感觉混合在风雪里扑面而来,她提起灯笼出了门。

黑魆魆的庭院暗处布满着值守部曲。她才走下石阶几步,今夜值守的高邑长从黑暗处走出来,沉声喝止,“小阿般,大半夜的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