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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玄微思索着,点点头。“留下是个极好的主意。你须知道,司州是很大的一块地,并不比豫州小多少。你阿娘没来得及说去司州何处,又不知要你去是何目的,那可真是,大海茫茫,海底捞针了。”

阮朝汐咬着第三块髓饼,思考了一会儿,承认,“确实不容易找。”

吃完了髓饼,洗净了手,白蝉端来了两盏瓷盅,分别放在长案两侧。

一个捧着酪浆,一个捧着药汁,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

“当真想好了,准备留下了?”荀玄微意态闲适地问,“上次你问幕篱客人的事,我未应答你。不再打算追问下去了?”

“想好了。云间坞很好,坞主也很好。我准备留下了。”

阮朝汐抿了口甜滋滋的酪浆,“坞主做事自有道理,那位幕篱客人的事不应答我……或许有我不能知道的缘由吧。以后不问了。”

荀玄微噙着浅淡笑意,低头啜了口苦药,“不要把我想得太好。”

酪浆和药汁都喝干净,两盏空盅放回案上,阮朝汐正准备起身告辞,荀玄微却拿起了书案搁着的家书,在灯下慢悠悠地撕开了火漆封口。

阮朝汐诧异地看着。 “坞主刚才不是说,里头的话不好听。今日倦怠,等过几日精神好些再拆封……”

荀玄微不紧不慢地拆信,“用了些髓饼,不倦怠了。”

撕拉一声轻响,封口挑开。

白蝉把室内各处的油灯都点起,室内灯火大亮,荀玄微取出一遝家信,却又不翻阅,把厚实信纸打开成扇形,随意在案上摊开,“阿般试试手气,随意挑一张,我与你读一段。”

“……”阮朝汐起身打量。

荀氏家主的字迹介於行书和行草之间,怒气勃发之下书写而成,比阮大郎君的字还难辨认。她挑拣出一张写满遒劲字迹的书笺,手指往中段密密麻麻的字句一指。

荀玄微垂眸看了几眼,失笑。

“好手气,选得好一处字句。”他果然慢悠悠地读给她听。

“——自汝出任云间坞之主,迄今两年有余。云间坞依然姓荀否?若云间坞归属荀氏,收留崔十五郎之事,为何不告我知?兹事体大,宗亲难安。望汝年前速归荀氏壁,当面与我详述诸事,切勿妄动,祸及全族!”

言辞颇为严厉,并不太客气。好在家书用词并未引经据典,阮朝汐大致听明白了,“现在都快入腊月了。坞主要在过年前回去荀氏壁?”

“不去。”字纸原样折起,收回信封里。“荀氏壁距离云间坞不到百里,两地可见狼烟。家父若急於见我,动身前来云间坞即可。他若不来,则事不急。”

阮朝汐:“……”

她的脑海里闪过早晨窥见的后背极重的伤势,又想起了措辞颇为严厉的家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