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狐疑的目光紧盯不舍,荀玄微自若地转头和平卢王解释:
“十二娘怕生,在豫州交游不广。王司空和我有师徒的情谊,我在京城见过故王妃,他听闻了十二娘长得肖似爱女的说法,必定会私下来询问我。”
元宸一拍大腿,“荀郎肯出面担保,说十二娘长得像我那早死的婆娘,王老儿必然就信了。如此一来,十二娘长什么样,长得像不像,确实不打紧。好一招瞒天过海,妙啊!”
两人说话间已经入席,荀玄微举杯敬酒。
“瞒天过海,只是计策成功的第一步而已。等王司空来豫州,殿下如何做,才是殿下能不能顺利回返京城的关键。”
元宸张口就道,“那老儿……”
荀玄微饮酒的动作略停,笑看他一眼,元宸不情不愿改了称呼。
“当着王家老岳翁,小王必然要思念发妻,懊悔不已。十二娘长得虽然像小王早死的婆……王妃,但小王看到了肖似的面孔,反而更加地思念结发爱妻,悔不当初,痛哭流涕,和岳翁重归於好……好叫他王家莫再反对我回去。”
说到这处,他气闷地灌酒,“他娘的!那老儿也配!”
“殿下的前程要紧。若是实在当面哭不出,早备些姜汁辛椒之物也是好的。”
“荀郎放心,当面真哭!为了老子的前程,拿刀子往身上扎,也得哭他个哀哀凄凄,花团锦簇!”
轰鸣的瀑布对面,宾主两人开始喝酒,边喝酒边长谈未来。平卢王这场酒喝得心怀大畅,转头吩咐身后的女子。
“十六娘,带十二娘下去,你们女人找点话说,寻个地方用点吃食。当心她那幕篱别揭了。”
“是。”崔十六娘温婉应下。
阮朝汐起身跟随崔十六娘往远处走,耳边传来舒缓的嗓音。“殿下得偿所愿之后,不知我家二兄继任豫州刺史之事,殿下可愿协助一程?”
“哈哈哈,荀郎放心,小王向来重诺,身为宗室,一言九鼎!”
“以此杯美酒,敬殿下的一诺千金。”
这场东山宴席来得突兀,和乐融融中潜藏杀机。阮朝汐心事重重,和陌生的崔十六娘一路无言地走向远处。
半山坪远离山崖和瀑布的另一侧,此刻也摆放好了一处精致席面。
阮朝汐端正地跪坐在食案后,什么也不肯吃用,她顶着幕篱也瞧不见什么风景,只盯着自己脚下的沙地出神。
对面的崔十六娘看在眼里,轻轻笑了声,对周围女婢道,“把琴取来。你们退下罢。”
“是。”
阮朝汐从恍神中惊醒,纳闷地想,这崔十六娘的声音有点耳熟,莫非从前听过。
心里起了疑窦,她便留了意,透过朦朦胧胧的视野,往崔十六娘那处仔细打量。
正巧崔十六娘坐在向阳处,整个人沐浴在光下,人又坐得近,她隔着幕篱勉强能看清。
一眼望去,正看见崔十六娘将幕篱摘下,露出娟丽容颜,在暮秋山间的阳光下回过头来,冲她温柔地笑了笑。
“妾崔绾,给十二娘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