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什么锦绣前程。日子过得普通平淡,对我足够了。”
“你想日子过得普通平淡,难道日子就能过得普通平淡?世道艰险,人心如狼,你却自甘庸碌。岂知……对於庸碌之辈,平淡亦是奢侈物。”
字字隐含深意,阮朝汐警惕之心大起。“什么意思。说清楚些。”
荀玄微云淡风轻地往下说。
“十二郎如今在锺氏壁过得尚可,因为他母亲出身荀氏,是我嫡亲姑母。我只需写一封信给锺氏家主,告知他,十二郎不堪造就;十郎大有前途。荀氏七娘嫁给锺氏十郎,实乃天作之合。十二郎随他去罢。”
“失了荀氏的提携助力,十二郎在锺氏壁的日子,会过得一日不如一日。他这辈子从未遭遇过的冷眼,轻视,以后会一日日地伴随他,打压他。此刻风华热血的少年郎,万事不顺,处处碰壁,又能风华几年?等他日后回忆起当初,他原本可以迎娶荀氏七娘,得到妻族助力……”
空酒杯重新斟满。啜一口酒,说一句,慢慢地说到此处,停顿下来。
“阿般,你是聪慧人。言尽於此,后面我不说了。”
车里陷入了漫长静寂。
阮朝汐倚着车壁,侧过脸去。
这才应该是他惯有做事的姿态。这才是他在京城短短五年便平步青云,炙手可热势绝伦的缘由。
揭开了温情脉脉的表皮,内里全是冷酷算计。
谈什么真心实意!
“当面直说罢。”她侧身不看他,声线冷淡如霜。
“正如你所说,我父母双亡,父亲出身旁支,母族的出身不清不楚,迎娶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迎娶我,於你毫无益处,反而大有不利。所谓明媒正娶,岂不相当於下棋时出一手昏招,堵死自己棋路?荀三兄,不必再说什么明媒正娶,真心实意。当面直说你的意图,我受得住。”
“我无需妻族助力。心悦你,便迎娶你为妻。如此而已。”一壶酒已经喝空,荀玄微把酒杯放回盘中。
“这句话确实发自肺腑,字字真心实意,就看你信不信了。”
阮朝汐裹紧身上暖衾,蜷在角落里,侧头阖上了眼。她一个字也不信。
既然已经图穷匕见,反倒再无温情闲聊可说。车内对坐的两人沉默着一路回程。
下车时,阮朝汐起身把幕篱戴好。厚重过长的黑布遮蔽了视线,行动不便,荀玄微又过来搀扶。
但这回搀扶,和之前宴席那次的搀扶又不同。那次搀扶她的手臂,这回托住她的腰。
她没有躲避,任由他抱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