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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朝汐人就在书房里,猝然撞见阮荻, 心情复杂, 唤了声, “长兄。”

阮荻见了幼妹, 心情同样复杂, 重重地叹了口气。

锺氏十二郎在坞门下对峙整日, 坚持要带走阮十二娘的事早传遍了。

锺家的人登门致歉,锺家家主亲自去了阮氏壁,锺家十郎来了历阳城太守府, 两边的说辞一致,说十二郎年少不懂事,拘在家里严厉管教,定不会打扰了阮氏和荀氏的喜事。

阮荻轻轻地拍了下阮朝汐的手背,“十二娘, 你先回避,阿兄等下与你说话。历阳事急, 先把要紧的事说清楚了。”

阮朝汐带着幕篱,避入屏风后。

荀玄微对着其他所有人,从来都是一副笃定从容的模样。上次带她去东山那日,若不是他自己说了那句“性命丢在东山里”,她也当他筹谋万全,绝不会让自己置身於风险。

如今想来,不过是豪赌惯了,不管面前摆着几分胜率,一律表现得笃定万全。越是气定神闲,举重若轻,越能令同伴信服,令敌手忌惮,反倒能险中求胜。

阮荻已经在跳脚了。

“你之前与平卢王秘密商议,不让我知晓内情。现在朝廷调令下来,把他调回京城,这也罢了。但司州刺史的人选,你怎能上书荐举平卢王那厮?!”

“豫州门第在京城任职的儿郎不少,那厮虽然不能再祸害豫州,但司州刺史的职务如果落在他头上,岂不是如虎添翼,继续祸害起京城任职的儿郎了!”

荀玄微果然又是那副从容镇定的语气,缓声解释。

“司州刺史掌管着京畿城防,位子不好坐的。天子就在京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司州刺史的职位在我手中,有如烫手之火炭;平卢王想要,我便荐举他,至於拿不拿得到,还要看上意。”

阮荻急眼了,“他可是天子兄弟,真被他拿去,那可不是好玩的!万一对京城中的儿郎痛下杀手——”

荀玄微蘸了茶水,在书案上画了个圈,随即又一圈圈地往外画,俨然是个箭靶。

箭靶旁边,书写了一个甲字,一个乙字。

“如今的情势,我主动退让——”甲字画了个叉。

“他殷切求取——”乙字划了条直线,直通往箭靶。

“圣旨调令已下,我改任尚书令,司州刺史的职位空缺。他平调入京,又得了我的荐举,司州刺史的职务,几乎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在阮荻的瞪视下,却又不疾不徐书写了一个丙字,一条直线横出,截断了乙字通往箭靶的直线,把丙字连接到靶心。

“然而,一旦中途生出波折,他有八成可能拿不去。”

阮荻被哑谜绕得发晕,瞪视着横空出现的丙字,

“甲字是你,乙字是他,这丙字又是谁?”

荀玄微收了手,悠然道,“长善吾友,日升星移,水落石出。一切自有天意安排,只需静候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