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页(1 / 2)

天亮了。这里距离锺氏壁不到二十里,李奕臣很快回返,知会了她一声,信已经暗中送到,人能不能过来不知。他自己去附近山头,和陆适之、姜芝两个汇合。

阮朝汐在林子里等着。她只打算停留两个时辰。过了两个时辰,不论有没有人来都该走了。

亮光映射不进密林深处,她坐在光线黯淡的林子里,周围撒了点驱虫的药,蓑衣裹紧全身。

当日黑暗院墙边,那个紧张生涩的吻又在面前了。

没有锺少白当初说的那一句“多想想你自己”,没有他在主院里热血冲动地拉住她,对她大喊,“别怕!等我!”

她可能至今还在云间坞里,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反思自己是不是应该妥协。

当初在坞门下,她告知锺少白自己会想办法脱逃,应下他护送出豫州的请求,她当时的心里,又何尝不是抱着微弱的希冀的。

希望自己可以在别处扎下根基,安身立命。希望他可以得到父母的同意。希望他知道她的住处,某年某月,可以堂堂正正地来迎娶她。

种种不切实际的美好希冀,是这世间最无用的东西,只要现实无情一击,尽数化作泡影。

荀玄微并不当面和她争辩,只不动声色把她父母的身世放在面前,叫她自己看个清楚,她和十二郎再无可能。

她看明白了世俗铁律,知晓了自己的天真。但她还是想当面告个别。

当面告诉锺少白她的身世。世俗铁律,士庶不婚。他们阴差阳错,但相识一场,她不后悔。

感谢他捧到面前的真心,感谢他千里一诺的慷慨热血,感谢他毫无畏惧的少年勇气。

如今她也生出勇气了。

她已经走出了最艰难的那一步。

————

她并没有等待多久,山坡下传来了快马。

阮朝汐从假寐中惊醒。多半是锺少白来了。车队出行大张旗鼓又耗费时间,想要不为人知地快去快回,通常三五匹快马,领几个家仆部曲就出来。

为了确保稳妥,她还是避入深林中。

脚步声急匆匆传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郎三步并做两步登上山坡,在她阿娘曾经的墓碑空地前四处张望。

阮朝汐惊愕地注视着来人的背影。她在云间坞里见过来人一面的。

她嘱托李奕臣把信送给十二郎,来的怎么会是锺十郎!

锺十郎四处寻不到人,露出焦灼神情,竟然开始呼喊,“十二娘!”“阮氏十二娘可在此处!十二郎委托我过来。”

阮朝汐藏匿在密林中,冷眼旁观,并不出声。

周围始终不见有人现身,锺十郎并不意外,对着空荡荡的四野道,“十二娘,如果你在此处,我有话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