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怎么了。”
“昨晚出事,手上沾了血。早上起来多洗了几遍,搓破了皮。”
她并未具体说出了什么事,身子侧倾,洁白的额头抵靠在荀玄微的肩头。
“三兄,我想回豫北。”
初春二月时,她还在豫北小院。山坡下开了满山漫野的花儿,闲着不赶集的大青驴套起石磨,在屋后一圈圈地磨麦麸。隔壁的阿巧会捧一把五颜六色的野花,细心地装点他们小院刚刚泛绿的篱笆。
她刚教会阿巧写几个字,有时去河边打半桶水回来,满院子歪歪斜斜写满了稚嫩的‘天’‘地’‘巧’。
薄茧的指腹拂过了那处通红破皮的地方,轻轻揉搓一下,泛起密密麻麻针扎般的疼。她强忍着不动。
荀玄微的应答极理智,以至於显得冷酷。
“等你回了豫北,你会发现豫北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平静宁和。想在动荡中寻一处安稳桃源,即使短暂寻到了,必不得长久。”
阮朝汐:“……”
啪的甩开他的手,坐起身。
下一刻,手又被轻轻握住了。这回放轻了力道,蜻蜓点水般地抚过红肿破皮的虎口。
“和你说一句实话而已,听恼了?”
“就是因为知道是实话,”阮朝汐仰头望着头顶白杨树的绿荫,“听得才格外难过。”
“三兄当初就是为了同样的缘故,心里思念豫州,五年不回豫州?”
“不能回。”答得还是同样那句,“乱世中偏安一隅,追寻片刻安稳,必不得长久。”
阮朝汐的视线从头顶的枝叶转开,换了个姿势,枕着自己手臂,侧趴在他膝上。
原本摩挲着虎口的温热手掌,被她拉过来,遮住了自己眼前的光线。
“三兄,”官服大袖下传来了呓语声。“我时常不知该如何应对。各种各样的意外会突然发生,处处都是风雨,我不知如何做才是最好的,我害怕拖累了身边的人。”
“从来都没有最好的应对。”荀玄微低头凝视着把自己严密遮盖住的少女。
“每个人都是一步一步地摸索,做下自认为是最好的安排。”
“做错了呢。”
“天下哪有无过的圣人?每人都做错。察觉错了,及时弥补便是。若是怕做错而什么都不做,捂住眼睛,遮住耳朵,往往才是最差的应对,才会拖累了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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