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卢王只承认和太子的往来密信,矢口不认谋逆。皇后只承认召见崔十六娘,也不认谋逆。但崔十六娘是个胆小如鼠的小女子,还未用刑便吐露了许多密辛,王府密室就是她供出的。今夜宫里忙得很,拷打皇后娘娘身边的亲信宫人,锁拿平卢王身边亲信,太子身边亲信,挨个逼问口供。喏,你看。”
萧昉抬高手臂,往东北方向遥遥点了点,“那处许多禁卫簇拥着一个男子快步前行,应该就是宣城王殿下。他这个统领内廷六卫的武卫将军,今夜肯定不得安睡了。”
阮朝汐默默地饮了口酒。
中宫和平卢王传递血书,卷入谋逆大案,满殿宫人连夜刑讯逼供。
平卢王府查抄出的密信和龙袍,又牵扯出至今还被羁押的太子。
许多断断续续的线索,原本难以编织,散落各处。今夜一场惊人变故,众多散落的线索忽然被无形之手串联起成一张庞大的网。习惯了摆布旁人生死的权贵,自己猝不及防被网在其中,成了他人手中摆布的蠹虫。
浓密的睫羽颤动几下,视线向身侧。
荀玄微摆出一副隔岸观火的姿态,若无其事地喝酒。
今夜的皇城处处都是急遽转动的旋涡。娟娘子既然出现,众多拨弄旋涡的无形之手中,必然有他一份。
喝完一杯酒,阮朝汐把酒杯放置地上。
“三兄,可否送我进千秋门?我心里不安,想回宣慈殿看看。”
“你回去有何用?” 荀玄微温和的语气里透露出不赞同,“今夜后宫锁拿涉案人等,千秋门如论如何也叫不开的。亮出郡主身份也无用。”
“那我去门外等。”阮朝汐起身往山下走,“门总是要开的。”
才走出两步,有脚步声跟上。萧昉也放下酒杯起身,背着手跟着她身后走。
“怎么不问我一句?我可以送你进千秋门。”
“明圭。”荀玄微即刻出声阻止。
萧昉装作没听见,继续和阮朝汐说话。
“不瞒你说,我手里有撞车。真到了事急从权的时候,就算叫不开门,也可以撞开门。但小阿般,你三兄有一句说得没错,现在的要命时刻,你回去有何用?一不小心连自己都搭上了。我若是你的话,今晚就在水榭好好地住一晚,明早等门开了再回。”
但阮朝汐主意已定。她毫不冲疑应道,“劳烦萧使君送我进千秋门。我挂心宣慈殿里的诸人。”
萧昉笑道,“可以可以。我不止可以送你进千秋门,还可以护送你去宣慈殿。如此一来,可算是抵得上回你救下小皇孙,免我一场牢狱之灾的人情,萧某总算不欠你了。”
阮朝夕听他说得笃定,绷紧的眉眼终於放松了三分,“多谢萧使君。”
“啧,来来去去都是生疏客套的萧使君。认识这么久了,捞不着一句‘外兄’也就算了,我们毕竟毫无血脉关联。——至少按辈分称呼一句萧二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