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衣着整齐地从被筒里钻出来,掀开薄被,坐在荀玄微身侧。
莹白脸颊上犹自带着薄被里闷出来的晕红,她起身把纱帐挂起。初夏早晨清爽的风从敞开的窗外吹进来。
“不是说今早要开始上朝了,怎的未去?朝中关於均田令的争论不急?”
“政令过於重大,朝中处处都在争论,没有整个月不会辩完,因此反倒不急迫。——昨晚报了急假。”
“急假?”清凌凌的目光转过来,在他身上打量一圈,若有所思。“为了昨晚湛奴的事?”
“不是湛奴的事,是我们的事。”有力的手拢过腰身,她被抱去怀里坐着。
“昨夜抱琴去寻你时,一路心中如火烧灼。”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揉捏了几下柔软的脸颊,托起下颌,她顺着他的动作仰起头,缠绵的吻落在唇边。
“如今呢?”
“如今……天降甘霖。焦土尽去。”
阮朝汐垂着眼,指尖勾住他的衣襟, “於我也是同样。我拦了徐二兄,带着湛奴回返,等你过来的那几个时辰,滋味同样难熬得很。”
“此事做罢了。”荀玄微当面做出应诺,“湛奴放回老太妃身边养着罢。以后多留意些就是。”
阮朝汐却摇摇头。她心里已有决算。
“湛奴留在京城确实容易出事。我留下他,却也不想看到多年之后被有心人利用。三兄,我已经托人和老太妃说过了。我们把湛奴带回豫州吧。”
荀玄微意外地注视过来。“怎么说?”
“换个姓名,当做是寻常孩子,带回云间坞里养大。他若生有才华,叫他学文习武,仔细地教养於他,长成后举荐他出仕。若是资质普通,也能在豫州平平安安长大,过一生寻常平淡的日子。总之,之后的前路如何、成就与否,看他自己。”
荀玄微思忖着,“带回豫州,当做寻常孩子养大……倒也可行。”
阮朝汐倚在床头,拉过他的右手,挨个把玩修长的手指。她昨日睡得不够,人困倦得厉害,懒洋洋地不想起身。
然而,荀玄微的下句话,却让她一怔抬头。
“阿般,等我几个月。等到今年年底之前,我应该就能寻到机会,回返一趟豫州。那时我们一起把湛奴带回去,妥善地安置了。”
“当真?”阮朝汐目光里带了诧异,“不是说这两年推行政令,京城忙得很?”
“现今几个月确实离不得京城。一来,萧昉任的是武职,王司空不涉六部政务,我若离京,尚书省无人主事。因此才急修书一封,让霍清川尽快带给你阮家长兄。我与阮郎相识多年,他的人品足以信重,履任资历也足够。等他入京之后,可调入尚书省为我的左膀右臂。”
阮朝汐浑身的倦意烟消云散,瞬间坐直起身。
“长兄要入京?他从未担任过中央要职,京城不安稳,他性情疏旷,可会被小人暗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