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身边一个活人都没有,只有六具人格的屍体,或坐或躺或趴在那里。
「林馥!」卷卷只好呼唤这唯一的活人,「出来!」
一路喊,一路找,喊不出,找不到。
「他该不会是骗我的吧。」卷卷忍不住喃喃,「其实林馥已经被他杀了,所有人都死了。」
明明没有风,她却打了个冷颤。
她觉得自己站在一座坟墓中。
一座人格坟墓。
一天两天三天,时间不断流逝,她觉得饿,可却找不到东西吃,觉得渴,但也找不到喝的,地上的屍体一直没有腐烂,她是不是也会跟他们一样,百年不朽?
简直是一具行屍走肉。
「啊啊……」半个月之后,卷卷抓住自己一头卷毛,慢慢蹲在地上,小声哽咽道,「老爸,老妈,绿绿,刀哥……救救我。」
一双手从对面伸过来,捧起她的脸。
卷卷看着对方,愣了:「林馥?」
清俊的美少年嗯了一声,然后用袖子抆抆她的脸。
卷卷顺势抓住他的手腕,又急又气:「你咋千呼万唤始出来啊?」
林馥眨了一下眼睛:「我听见神父跟你说的话了。」
「你听他放屁!」卷卷急不可耐的说,「快快快,我们快出去,这地方我一分钟也不想留了!我觉得自己身上都冒老坛酸菜味了!」
她拉了一下没拉动,一回头,林馥牢牢站在原地,对她摇摇头:「出去有什么好。」
卷卷刚想说你爹妈在等你呢,忽然想起他爹妈的现状,於是刚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总有人在等你吧?」她模棱两可的问道。
「有个叫小刀的人一直在等你。」林馥忽然说,「你是不是欠了他很多钱?他每天都一副想要掐死你,又怕掐死了血本无归的样子。」
卷卷愣住。
「还有一个叫沈绿瓷的人在等你。她是个哭包,每次都带好多吃的来,你不吃,东西都放坏了,可她还带,一直等你起来吃。」
「对了,还有个叫慕照白的人在等你。他这个人很沉默,总是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一个人过来,偷偷看着你,然后什么都不说。」
卷卷忍不住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们的病房在一起啊。」林馥有些落寞的笑道,「每天都有好多人在等你,可却没人等我。」
卷卷盯了他一会,问:「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我一直在这里。」林馥回头看着地上的屍体,充满回忆的说,「他们一直陪着我。」
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死宅,分裂一堆人格陪自己!
「可他们都死了啊。」卷卷说,「你一个活人,总不能天天跟屍体在一起,你得跟我走,我们到人群里去。」
林馥歪了歪头,像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天使,扑闪睫毛:「你真的要我出去?」
「我恨不得带你上天!」卷卷一副急不可耐状。
「可我觉得我待在这里比较好。」他看了眼神父的方向,「他不是也要你留下来看着我吗?阻止我出去吗?」
「我被他坑了一辈子了,我还信他?」想起这人,卷卷心里就恼火,「他死了也不让别人好过,要不是他之前说那番话,你会躲着我不出来?别信他,你们两个谁好谁坏,我还分得清楚。」
比起耳朵,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神父说得再天花乱坠,但他做的那些事都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做不得假的。
别的就不提了,就一件事——别人再不好,他又有什么资格审判他们?
林馥眯起眼睛看着她。
他眯眼的神态十分可爱,像只偷偷看人脸色的松鼠,那眼神告诉旁人,想接近他可得有点耐心,站着别动,看着他别动,不要出声……最后再给点吃的。
卷卷就是这么干的,只可惜口袋里没带糖炒栗子,不然就能立刻投喂了。
「……那好吧。」良久之后,林馥朝她伸出一只手,少年的手指干净窍长,慵懒的声音里带着点小小的撒娇,「你牵着我走。」
卷卷弯腰撑了下膝盖,长长吐出一口气。
然后笑着起身,握住了他的手。
路很长,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走着走着,路就变短了。
一扇敞开的门出现在对面,卷卷眼前一亮,握着林馥的手,加快了脚步。
眼看着她就要跨出门去,忽然顿住脚步,转头问道:「要是有个人得罪了你,你会怎么做?」
「给他个机会。」林馥想也不想的说,「生命是很可贵的。」
卷卷松了口气,回过头去。
右脚跨过门的一瞬间,她突然心中一凉。
为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怎么就扯到命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