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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望舒被惊动起身,拿过床头一件外袍披在身上,掀开床边帷帐,点灯。

“别慌,先和我说说看,那路官兵来历如何,是奉了哪边的搜查令?”

“他们什么也没说,只叫开门,拿出腰牌晃了一晃,门房就吓软了。身上披的甲胄明晃晃的,极鲜亮,外面罩的短衫绣了辟邪纹路……”向野尘比划着描述了一通。

“听你描述的穿戴,倒像是殿前兵马司的禁军。”梅望舒越听越不对,“半夜三更的,殿前司的兵马围了国舅爷的别院,锁拿了人证,搜寻绢书物证?听起来像是在查办贺国舅本人。”

她喃喃道,“殿前司是天子亲卫,哪边的调令能半夜调动他们?”

向野尘哼道,“贺国舅犯的事捅出去了,不管他犯的是什么事,总归要开始查办冤情了。果然是天理昭昭,疏而不漏——”

梅望舒打断他,“这事我知道了。那处别院已经被人抄了个底朝天,你不必再盯。这几日劳烦你,回去院子歇着吧。”

向野尘原路翻窗走了。

梅望舒过去关了窗,重新上卧榻,抱着被子沉思。

自从腊八当日入宫觐见,得了一句‘在家安心养病’的口谕,她第二天早上便正大光明地交还了入宫腰牌,告了长假,从此闭门谢客。

抱病期间,不好进宫。

她想了想,第二天早上,遣人去殿前司都指挥使齐正衡的家中问了问。

齐正衡最近接连在宫里当值,三四日不在家了。

她接了回复,隐约有了些猜测,又遣人去苏怀忠公公在京城置办的宅院处留了话,隐晦地问了问。

苏怀忠自从上次受了罚,整个人如惊弓之鸟,什么也不肯细说。

只托人回了句口信,“国舅爷那边的事闹大了。梅学士只管安心养病,不必理会。过几日便会有定论。”

当夜,梅望舒躺在床上,望着头顶帐子出神。

得了苏怀忠那句话里的‘定论’,这次出动殿前司禁军,查办贺国舅,必然得了元和帝的亲自首肯。

贺国舅此人,攀附的太后娘娘那边的路子。

此人心无大志,以外戚身份得了富贵荣华,当年攀附太后娘娘的同时,也同时攀附权臣郗有道;却又不曾像某些捧高踩低的小人那般,对深宫里苦苦挣扎的小皇帝外甥踩上一脚。

不管太后对自己的幼子如何嫌恶,朝野几个派系如何的明争暗斗,贺国舅倚仗着自己的外戚血脉,两边讨好,互不干涉。

元和帝亲政后,投桃报李,也始终没动贺国舅。

不知那封绢书究竟牵扯了什么冤案,惹怒了元和帝,终於不再容忍,下令清算他这位母家小舅……

就像苏怀忠公公所说的那样,皇家内务和她无关,她只需要‘安心养病’,不必理会即可。

然而,对於未知的隐约不安,某种超脱掌控的预感,惊扰她的心绪,令她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