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打开医箱,放缓声音,“还请先起身,让臣看看你的伤势,把卡在肉里的碎瓷捡出来。”
林思时起身过去半步,意欲搀扶君王。
角落里蛰伏的猛兽却蓦然暴起,洛信原脸上浮现出凶戾的神色,一抬手,凶狠地挡住了林思时意图接近的动作。
“滚!”
他指着殿外,哑声道,“看在你和雪卿有交情的份上,朕不杀你。现在就滚!”
林思时脸色变了数次,在原地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紫宸殿。
临走时暗示地瞄了邢医官一眼。
邢以宁意会,几步过去熄灭了烛火,跟随林思时出了寝殿说话。
“陛下这个症状……”林思时若有所思,“我虽见得不多,但听说的不少。看起来,倒像是旧日里的症状发作……”
邢以宁抆了把额头惊出的冷汗,叹气,
“谁说不是呢。看陛下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不吃不喝的,像是十一二岁时的惊恐症发作;但后来又有暴起伤人的意图,显然又是十三四岁时最常见的狂暴症状了。”
两人无奈对视了一眼。
林思时又问,“已经痊愈的旧日症状再度发作……是因为河东道的那份急报?梅学士病危之事?”
邢以宁抬手抆汗,嘟囔着,“还能有什么别的事呢。”
林思时沉思着,“过去陛下症状发作之时,你是怎么救治的?”
邢以宁一摊手,“下官是治病救人的大夫没错,但汤药能治的,是身上的病;陛下这个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下官最多开些静气安神的辅助方子。”
“以往陛下的惊恐狂暴症状发作时,都是梅学士伴驾,找一处令病人熟悉放心的地方,把人紧紧抱着,好言好语地哄慰着,喂些吃食,这么过几个时辰,再把人哄睡一觉,第二日睡醒起来就好多了。”
林思时默然许久,问,“除了梅雪卿,没有第二个人能安抚圣上的心病?你不行?”
邢以宁想了想那场景,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咱们也算认识了这么多年了……”他苦笑,“林大人,别害下官性命。陛下的狂暴症发作起来,会当场拔剑把我杀了。”
林思时陷入了漫长的思索中。
他缓缓道,“如今梅雪卿病危。人若是救治不回来,撒手人寰……陛下这边,也跟着成了死结。”
“不能任由事态恶化下去。需得想些办法,尽快打破死结。”
吱呀——
殿门细微开合。邢以宁再度进了漆黑的殿室,磕磕绊绊地往内殿走。
“陛下。“他按照殿外和林思时商议的那样,试图以言语攻心,
“梅学士那边并未传来切实的噩耗,陛下又何必过度思虑烦忧。梅学士向来看重风姿仪态,看陛下如今的颓唐模样,若梅学士回了京,见了陛下,定然不会高兴的。”
黑暗里踞坐的年轻帝王果然即刻有了反应。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