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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原来得正好,拿铜镜来。”

洛信原愕然失笑。

雪卿向来极有分寸,人清醒时,绝不会这样明明白白地支使他做事。

他好笑地摇了摇桌上的几个空酒壶,“今天究竟是喝了多少。”还是走过去窗前,把柜子上一面铜镜拿来。

“喝醉了便去歇着。你要铜镜做什么?”

梅望舒不答,把铜镜拿过去,居然揽镜自照。

光可鉴人的铜镜里,显出一张醉酒酡红、眼若含波的动人芙蓉面。

窍长的手指划过那画卷般的清雅眉眼,她笑了声,

“天下女子千千万,梅兰菊竹,各有动人之处。说说看,这个怎么就成了你的念想了?”

手指着铜镜里的倒影,话却是对身侧的洛信原说的。

“等信原再年长几岁,无数的美人充入后宫,燕瘦环肥,任君挑选。”她轻笑,“你便会知道,如今的执着有多可笑。”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对着尚明亮的天边冉冉升起的一轮浅淡弯月。

“所谓心中明月——不过是因为遥不可及。”

“一旦放在身边,放久了,姣姣明月……便成了杯中白水。”

她转过身来,对洛信原莞尔,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洛信原心里一沉,大步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她微凉的手指包拢在自己掌中,“不会的。”

“天上的明月,就算倒映在杯中,看似和白水的光影无差,明月始终是明月。若将明月做白水,一定是地上拿着杯子的那人有眼无珠,分不清明珠鱼目。”

“你今夜醉了,才会说这些自轻的醉话。”他轻声对她道,“等明早起来,你就会懊悔今夜的胡言乱语了。”

“确实是胡言乱语。”梅望舒在大醉里极力思索着,一字一顿地道,“但是,不趁着酒醉时说,又能什么时候和信原说?”

她的手从对方的手掌里挣脱出来,指着自己,

“看看我,今年二十有七,比你大了整六岁。”

她转头望向铜镜里明丽动人的容颜,“此时年华尚在,红颜未老。”

“再过几年,信原三十而立时,我三十六了。”她转头望向窗边那人,声音语气如常温和,言语却犀利如刀,

“时移世易,人心易变。今日的浓情蜜意,海誓山盟,焉知不是日后横亘在心头的滴血刀。信原,你和我在一起,以后有的是你后悔的时候。”

洛信原站在窗边,默然望着她。

梅望舒带着七八分的醉意,摇摇晃晃地又走去长案边,挨个拿起酒壶摇晃,好容易找到一个还未喝尽的酒壶,给自己的空杯里斟满,

“此刻的甜言蜜语不妨先收起来。忍着不说出口,总好过日后悔恨懊恼。”

“罢了,何必与你说这些。今夜看起来又是个好月色,信原,过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