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顾之澄被陆寒拉着上了马车,两人对坐着, 才反应过来, 连忙甩开了陆寒的手。
陆寒眉目深深,并未说什么, 只是垂下眼帘, 指尖轻轻摩挲了几下。
仿佛想要让方才那凝脂般的触感在指尖停得更久一些。
顾之澄揉着细白的手腕, 亦垂着脑袋,杏眸里微光熠熠,心里也似打翻了什么一般, 半晌不知道自个儿在想什么。
半晌, 车厢内才响起顾之澄细细的声音, “今日的事谢谢六叔了。”
陆寒峻冷的眉眼微微抬起, 轻声应道“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于公于私,臣都应当不顾一切保护陛下。”
顾之澄薄颊透红,还未褪去腮边粉润的红霞, 想到陆寒“于私”的这部分,就更加难以启齿。
“她们除了推陛下, 可还说了什么难听话, 做了什么恶心事”陆寒的嗓音如含着一层冷冽的霜色,又不放心地问道。
顾之澄蹙了蹙眉尖, 摇摇头,“旁的倒没做什么,只是嘲笑朕仪态不佳, 略显粗鲁。”
陆寒的眉心皱得死紧,眸色愈发冷寒起来。
可顾之澄却无谓地轻笑一声,将手搭在大腿之上,声音略显粗声粗气道“这些朕倒不在意,本来朕便是男子,更是天子,怎可能如她们弱女子一般行走坐卧那岂不是失了男子气概”
“”陆寒的眸子掠过几丝犹疑不定,良久,才垂首沉声道,“陛下说的是,不必与她们一般计较。”
顾之澄纤长的羽睫轻轻扑簌几下,淡淡一笑,以表释然,却再未说什么。
回到宫中,仿佛又只不过是寻常的一日,什么都未发生过。
此后几日,她又跟着陆寒出宫数次,不仅吃遍了澄都的各大酒楼,亦逛遍了大小街市,见了许多新鲜稀罕事。
说来倒要全靠陆寒那几位好友。
以前顾之澄从未见过他们,因他们都未入朝为官,只是权宦子弟。
不过以宁世子为首,都是些纨绔子弟,成日谈论关注的也是些风花雪月奇淫巧技。
顾之澄不知陆寒是怎样与他们玩到一块去的,但陆寒带着她一同与他们游玩,她倒是觉得十分得趣。
虽偶尔还是要被他们打趣几句浑话,揶揄几句她与陆寒的关系,惹得她面红心跳,想找个地缝藏起来。
但这样的窘境,抵不过与他们在一起时见识到的新鲜稀罕事,更让她乐在其中。
一来二去,她与陆寒的关系也缓和了一些。
只要不提蛮羌族,不提闾丘连,就仿佛已经回到了最初的几年,相处起来一派其乐融融。
见识到陆寒的这些好友都是怎样的逗趣,知晓了陆寒许多以前她所难以想象的过去,她倒也觉得没那么害怕陆寒了,反而发现陆寒原来与她所想象的大相径庭,竟有这么多的不为人知的事情。
最让顾之澄暗自庆幸的是,如此在外浑玩了一月有余,太后竟然也没说过她,只以为她出宫是为了引漕渠之事。
非但不阻拦她,反而还在每回请安的时候叮嘱她,多与陆寒出去走走露露面,不能让朝中官员和百姓都以为这事是陆寒一个人办的,不能让功劳全让陆寒抢了去。
顾之澄更是求之不得。
出宫频繁之后,她的玩心也野了不少。
本以为可以这样风平浪静地玩乐到出宫之时,不料她因常以陆寒表妹的身份在外招摇过市,所以竟不小心被某位太后的心腹大臣看见了。
也幸好是太后的心腹,所以并未传入旁人的耳朵里,只是被太后知晓了。
太后很快,便将顾之澄喊到了慈德宫,雷霆震怒。
“澄儿,你可记得你父皇曾叮嘱过你,轻易不可穿女子装扮示人你就这样将你父皇的话当耳边风”太后美眸之中一片寒光。
顾之澄微怔片刻,才面不改色撒谎道“母后,你误会了,实在是儿臣没办法,才不得已穿上裙装的。”
“不得已”太后冷哼一声,眸光流转着严厉的光芒,“那你倒是同哀家说说,你到底何处不得已”
“”顾之澄咬咬唇,杏眸里浮上几分楚楚的惶恐,“儿臣先前同母后说过,摄政王已经在怀疑儿臣的身份,而他又仿佛一直在试探儿臣,想要儿臣换上裙裳来证明什么。”
“若儿臣百般推脱,倒显得他的疑心成真了。”顾之澄叹口气,继续说道,“所以儿臣索性将计就计,换上裙裳,但举止放纵恣意,反倒能打消他一些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