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最圆滑了,赖皮、不实诚。」
「不跟你计较。」掀开帘子准备出去,后方话语声传来。
「不说真话,不实诚。」
「好吧。」宁毅叹了口气,转身退出那门帘,仅仅露出一张脸,他眨了眨眼睛,「刚才走进来,真不是故意的。」
这句话说完,苏檀儿瞬间瞪圆了眼睛,一张原本只是微微有些粉红的脸颊转眼间涨红起来,她抱着身子坐在那儿,想说点什么,又有些说不出来。宁毅放下帘子出去好久之后,苏檀儿才掀开浴巾走下地面。浴室原本是一层门帘加一层木门的结构,木门关上了便进不来,苏檀儿原本以为是娟儿在家,一时间没有将门完全关好。此时才过去,扣上了木门的门闩。
她依旧是肚兜、绸裤、赤足的打扮,此时半个身子都已经被水弄湿了,一时间自然干不了。想起那家伙方才可能看到的情景,她的脸又红起来,双手抱在胸口靠在那门板上。他在外面肯定在笑呢,心中如此想着。
脚步声响起来,宁毅轻哼着歌声走过了浴室外的院廊,预备去烧自己的洗澡水。苏檀儿抿了抿嘴:「相公不实诚!」
她小声喊了一句,估计外面能听到,但也不敢喊得太大声,听得外面脚步声微微顿了顿。她吸了吸鼻子。随后笑着往那浴桶走过去了。
……………………
苏檀儿沐浴完毕随后才是宁毅,待到洗完这个澡,时间也已经接近傍晚。眼看大概是下午五点左右的光景,宁毅坐在院子中间的凉亭里等着头发被风干,婵儿娟儿也已经回来,夕阳之中与宁毅打着招呼。婵儿过来晃了晃:「姑爷洗澡了?」聊了几句天之后又去忙碌自己的事情了。
过得一阵,苏檀儿笑着过来,她简单束起一头长发,穿上了湖绿色的衣裙,坐下之后,眯着眼睛望了望树隙外的夕阳:「这么说,相公晚上要与文兴他们去燕翠楼?」
「嗯。」宁毅点了点头,随后仰起脸想了想,「不知道那里当红的姑娘是哪位……」
「最当红的……叫做吕霞。」
「你怎么知道的?」
「我去过一次,女扮男装的。」苏檀儿捂着嘴笑了起来」随后道:「相公玩得开心些,毕竟李公子也要走了,替妾身向他道个别,说句一帆风顺。至於那些不怎么实诚的,便大可不必理会了…………」
「嗯?」
「其实照妾身想来,相公若是与李公子两人去玩,要比同文兴这些人一同过去好得多。没什么意思,倒怕他们扫了相公的兴。」
苏檀儿这人性格强势,但对家里人是好的,当然,能被她认为是家里人的,大抵也就只是区区几个。过年的时候她也拉着宁毅各家各户的串门,平日里偶尔也有这类的宴席聚会,每次的宴席之上,她总是很顾着照顾宁毅的存在。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宁毅需不需要这种照顾都是无所谓,但苏檀儿这种「多余」的举动却足以证明她是真的将这段婚姻当做一段婚姻来经营的。
宁毅能够走到这一步,不会去追求什么纯粹的爱情。在他来说,上辈子与苏檀儿的位置有些类似,假如是他处於相同的人生中,被安排了一个配偶,自然也是只能如此的「经营」下去。用的是这样的词语,但自然并不让他反感」你不可能要求两个人一见锺情然后就亲亲我我什么的,在一种情况下,你只能按照一种情况的模式来看事情。
苏檀儿的婚姻最初自然是没有办法,但既然接受,表现的确实足够的真诚,她已经给了一个原本的陌生人足够的尊敬与真诚。宁毅也是认同这种情绪的。对方已经在很用力地表达她的诚意了:若是可能,我们便这样过下去吧。
她从一开始便没有多少的选择,宁毅所看见的是一个十九岁的女子全心全意的认真和努力。
一方面用力顾及着她的生意,另一方面用力顾及着她原本就没多少选择的家庭,这便是她的真诚了。宁毅欣赏这样的情绪,他原本就做着过不下去就走人的打算,既然能过下去,那么留下来当然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虽然曾经是在某种相对刻意的「经营」下过着这样的生活,但如今彼此其实都有些好感,这样其实就很理想了。这时候她说出这番话来,其实也是觉得宁毅无需去敷衍这帮家中的二世祖,宁毅便也笑起来:「无妨,扫不了兴的。」
「相公既与李公子他们去,便不让小婵跟着了。」苏檀儿说着,从衣袖中掏出几张银票来,「相公身上的银子怕是不多了,这里有五百两,相公拿着,若是有喜欢的,便多做捧场些,相公有第一才子之名,出手总也不能寒酸了。」
说着这个,她又笑起来:「二房三房那边的那班兄弟确实不怎么争气,家若是放到他们手上会被败光了。二叔三叔肯定也知道,可如今他们也不过三四十岁的年纪,如同父亲一般,孙儿辈出来了,成才了,他们也还是爷爷一般的掌权人呢。所以说不争,就是不实诚,二叔三叔为自己争,可不是为后辈争,文兴他们才傻呢,怎么也当不了家的,只能当当家人的爹……」
苏檀儿低下头,话语转的轻柔了一些:「相公往后莫要站在二叔那边说话,好不好?就算是故意的,妾身也想听相公说二房三房的坏话……我觉得相公该是站在妾身这边的。就爱听相公说二叔三叔不实诚,不爱听相公说二叔实诚,便是故意的也不爱听。妾身在这方面,小心眼着呢……」
她抬起头来,微微抿了抿嘴,笑着与宁毅对望着,那笑容中微带恳求,夕阳洒下来,落在那脸庞上。这片刻间,宁毅觉得被这小心眼打动了。
不论真假,确实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