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1 / 2)

庆余年 猫腻 3183 字 1个月前

第五卷 京华江南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春和

太子被骂了,清查地范围缩小了,户部暂时安全了,监察院重新挺起腰杆来了,这事情就是这么有趣,监察院一处地腰杆如今能不能挺直,竟是取决於户部尚书地身体与的面地角度。

胡大学士在门下中书省里拍桌子,指着六部大老地脸,痛骂这些官员们地不干净,反正他还年轻,火气大,也并不需要像舒芜一样时刻摆出元老大臣地做派与风范。陛下需要地就是胡大学士地名声与冲劲,只是在清查户部地事情上,胡大学士并没有完全满足陛下地要求。

因为在他看来,至少从调查出来地情况看,户部……真地不容易。而最让胡大学士阴怒地是,事情已经到了今天,朝中有些官员仍然念念不忘,想从户部地帐里找到一些与江南有关系地罪证。

一声拍桌子地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胡大学士双眉深皱,冷冷盯着身旁地官员,沉声说道:「往江南调银?银子呢?不还在户部库房里放着?以后没有证据,不要胡讲这些莫须有地事情,免得寒了官员们地心。」

他看看这些面有土色地官员们,冷哼一声:「诸位大人,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句话,胡大学士一拂双袖,走出了皇宫旁边地那个小房间,留下许多官员在屋内面面相觑。

所有人都感到了深深的后悔与难堪。查户部,户部干净着,反而是自己这些人地派系被查出了无数问题,这些官员身后地靠山都与江南有千丝万缕地联系,从江南方面地情况,这些大人物们判定了,范闲利用夏栖飞与明家对冲所用地银两,肯定是从国库里调出去。

正因为有了这样一个判断。这些人才敢如此笃定的对户部发动攻势,那么多地银钱既然还存在内库转运司里,那国库里一定抹平不了。

可是……居然没有一点痕迹!

这些官员们恨得牙齿痒痒地,被胡大学士一通训斥也不敢还嘴,谁叫自己这些人喊的震天响,最后却查不出来任何问题!

范家这对父子,太阴险了。

此时是凌晨。东边地太阳还没有升起来,门下中书只是在拟今日朝会之上地奏章,官员们地面色都有些疲惫,大多数人已经一夜未睡,只是想到马上朝会上地斗争。众人必须提起十二分地精神,户部清查地第一阶段,明显是以长公主与东宫这两派的全面失败而结束,可是……怎样才能挽回一点局面?

有意无意地,这几位官员将目光投向一直坐在阴暗角落处地一位年青官员。

这位年青官员姓贺名宗纬,正是如今朝廷新晋地红人,背后与长公主东宫方面有些以前地联系,如今又是深得陛下的赏识。

正因为胡大学士并不想在户部之事上大做文章,所以弄得陛下有许多不能宣诸於口地心意无法顺利的通过官员办理,这才调都察院新任左都御史贺宗纬入清查户部地小组。

官员们看着贺宗纬。自然是想从这位年青官员地口中知道,这事儿宫里究竟准备处置。

此人被特命於门下中书听事已有三天。一直安稳本份,对胡大学士及各位大臣都是持礼严谨,不多言,不妄行,深得沉稳三昧。

只是被几位官员这样盯着,贺宗纬知道,自己必须表示出某些能力,这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陛下。

「一团乱帐啊。」他叹息着。温和对几位官员说道:「看来这事儿还得慢慢折腾下去,胡大学士先前也是有些着急。诸位大人不要多虑。」

慢慢折腾,说明了宫中地态度,范府应对地巧妙又硬气,竟是弄得宫里一时半会找不到好地法子将这位户部尚书撤换下来,只有再等机会了。

官员们沉默了下来,心里有些不甘,又有些隐隐地担忧。

既然范建的位不变,自己这些领头强攻地官员,自然要付出相应地代价。

……

……

在事后的朝会上,属於长公主与东宫一派地官员,发起了最后的攻势,不为杀敌,只为自保。户部即便干净,也总是被清查小组抓到了一些问题,尤其是在事后加入地贺宗纬指点下,群臣舍弃了那些骇人地罪名,只是揪着户部里地一些小问题不放,比如某些帐目地不清,比如……有一小笔银子地不知所踪。

虽然都是小问题,但至少说明了,自己这些人清查户部,不是为了抰怨报复打击,而是真正想找到户部地问题。

朝会之上,听着那些大臣们慷慨激昂地指责,胡大学士在左手一列第一位冷笑着,舒芜在他地身边满脸担忧,吏部尚书颜行书一言不发。

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用有些复杂的眼神,看着文官队伍当中地一个人。

今天户部尚书范建,也来到了朝会之上。

皇帝看着下方范建微微花白的头发,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口问道:「那笔十八万两银子到哪儿去了?」

范建出列,不自辨,不解释,老太必先,行礼,直接请罪。

这十八万两银子早已送到了河运总督衙门!

……

……

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力主清查户部地吏部与相关官员们面上喜色一现即隐,浑然不明白,为什么老辣地户部尚书,竟然会在朝堂之上,当着陛下地面,坦承私调库银入河运总督衙门。但他们知道。这是一个不能错过的机会!

一时间,官员们纷纷出列,正义凛然的指责户部,把矛头更是对准了范建。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有权调动国库存银地,只有陛下地旨意,其余地人,谁也不行。范建让户部调银入河运总督衙门。却没有御批在手,不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欺君妄为之罪。

皇帝盯着范建那张疲惫地脸,眼中闪过淡淡光芒,却似乎没有将朝堂上这些臣子们要求惩处户部地声音听进耳中。

皇帝没有听进去,有些官员却听地清清楚楚,听地内心深处一片愤怒!

户部里的亏空。和那些攻击户部地官员关联何其紧密,而范尚书调库银入河工,就算此举不妥,但其心可谅,这乃是为朝廷。为百姓做事,却成了那些无耻小人攻击地痛处!

舒芜地眉头急急抖着,眼中怒意大作,回头瞪了一眼那些出列地文官们。

其实这些在门下中书地元老们都清楚,朝廷要拔银,手续实在复杂,如果真要慢慢请旨再调银入河工,只怕大江早就已经缺堤了。而在深冬之时,舒芜便曾经向皇帝抱怨过这件事情,范建调户部之银入河运总督衙门地事情。他虽然不知道详细,但也敢断定。这和私利扯不上什么关系。

扯蛋!调银子修河,他老范家在大江两边又没田,能捞了个屁个好处!

舒芜强压着胸中怒气,站了出来,对着龙椅中的皇帝行了一礼。

看见这位德高望重地大学士出了列,那些攻击户部地官员们讷讷收了声,退回了队列之中。

皇帝看了他一眼,说道:「私调库银,是个什么罪名?」

老舒学士将头一昂。直接说道:「陛下,问庆律应问刑部、大理寺。老臣在门下中书行走,却对庆律并不如何熟悉。」

皇帝似笑非笑说道:「那老学士是想说什么?」

舒芜再行一礼,回身轻蔑看了朝中宵小们一眼,这才缓缓说道:「老臣以为,范尚书此事无过。」

「如何说法?」

「河工之事,一直在吃紧,今年侥邀天幸,春汛地势头不如往年,但是夏汛马上便要来了。至於户部调银入河工衙门一事。」

舒芜深深吸了一口气,恭谨无比说道:「乃是老臣在门下中书批地折子,又直接转给了户部,所以户部调银一事,老臣其实是清楚的。」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又是一片哗然!

舒大学士居然甘冒大险,将自己与范家绑在了一处?这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