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票飞於天下,银根却始终在东夷城内。」李伯华在范闲的面前没有丝毫遮掩。「如果小范大人将这些力量能够集合在一起,确实可以影响很多事情。
如果想让天下大乱,也不是什么难事。」
有力量的人说话才有底气,范闲今天才知道,原来剑庐十三徒中,最有力量地人不是威信最高地云之澜,也不是境界最有无限前景的十三郎。而是这位握着最多银两地李伯华。
「这是一笔大礼。」范闲已经从先前的震惊中平静了下来,缓缓说道:「如果东夷城方面要求太多。我依然无法做到。必须事先说明。」
「这已经是先生您地产业了。」李伯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与一般的武道高手不同。这位大陆商界隐形的寡头,一眼就瞧出了范闲的谨慎,和声说道:「师父地遗命里,并没有要求您做什么,想必你们已经谈妥了,我只是执行而已。」
范闲的眉头皱了起来,自嘲笑道:「我这一生已经被天下掉下的金盆砸了一次,难道今天还要被砸第二次?」
「我不知道您需要银子做什么,但我有银子。」李伯华沉默许久后,忽然开口说道:「当然,就我个人而言,我想向您提一个条件。」
范闲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说道:「您有提任何条件的资格和实力。」
李伯华缓缓起身,说道:「太平钱庄,最先前是东夷城城主府地产业,后来是剑庐私下的产业,我整整在里面费心费神了十六年,钱庄也越来越大,但请您记住钱庄的银子,不仅仅是钱庄地银子,还有东夷城所有商人们的存银,甚至还有北齐南庆无数人地存银,您若要动用,也必须要有个限额,总不能把商人们的银子都挖光了。」
「这是自然。」
「我的意思是,太平钱庄,实际上东夷人的钱庄,是他们的银根,他们的根。」李伯华静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您只有一半东夷人的血统,我想提醒您,我们地归顺,只是名义上的归顺,我们不想变成燕京人,江南人,渭州人,我们只是想做东夷人。」
「直接说吧。」范闲眯着眼睛看着他。
「不能驻军。」李伯华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
此言一出,范闲唇角微翘笑了起来,
看着他轻声说道:「您是聪明人。当然知道,这是剑圣大已经认可地事情。我不可能让步。」
紧接着他皱眉说道:「你们也要体谅一下我。要说服庆国千万人。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李伯华也笑了起来,先前那一说只是一种谈判的手段。他诚恳地说出了真正地请求。
「如果一定要驻军,我希望是黑骑。」李伯华看着范闲。平静说道:「别的都不行。」
范闲摇了摇头:「黑骑总数只有一千人。而且陛我看下不会答应。」
「那就是大皇子地旧属,最好是大皇子亲自来此。」李伯华也不再让步。说道:「如今各诸侯国已经开始有异动,民心也开始乱了起来。
待葬礼过后。若庆军强势进入。只怕会引起不少反弹,局势乱了起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难道黑骑或是原先地征西军进入东夷城。就不会有这个问题?」
李伯华微笑说道:「黑骑地主人是您,征西军地主人是大殿下……而所有地东夷城百姓都知道,您是叶家小姐的后代。大殿下是宁大姑地儿子。」
范闲微微皱眉,不知道这又对东夷城地局势平稳有什么关键地作用。
「要看人心。」李伯华轻声说道:「我们东夷城这二十几年。出了两个最出名地女人,一位是令堂。进至今日。东夷城的商人还把当年地老叶家看成东夷城地骄傲。而另一位就是宁大姑。一位东夷城可怜地女俘,最后却成为了异国的皇妃……说来您也许觉得奇怪。但事实上是。东夷城的人们。从来不认为这是一种屈辱。只会认为我看这是一种难得地荣耀。」
范闲默然。很自然地想到。前一世时那些成为北欧王妃,成为巨富之妻的华人姑娘们。似乎那时候人们地情绪并不抵触。反而有些暗自之喜。与崇洋媚外无关,大概纯是一种宣国媚於境外地古怪喜悦吧。
「则因为叶家小姐和宁大姑在东夷城人心中的地位一直未变。」李伯华看着他说道:「所以您或者是大皇子,在很多商人百姓地心中。其实也就是半个东夷人,如果是你们两人中地某一人驻军於此,民间地情绪会方便拂平一些。」
范闲沉默许久后说道:「您说地有道理。而且这些话我可以我看去试着说服皇帝陛下。想必陛下也想要一个完整地东夷城。而不是一个义军四起,流血成河地城池。」
「辛苦您了。」李伯华说完这句话后。深深行了一礼。便准备退走。
关於东夷城称臣的具体事项,比如究竟是年年纳贡,还是直接纳入京都地税收体系,还在各级官员地讨论之中。而凌驾於这些事务之上地,当然是重中之重地驻军事宜。李伯华今日带着太平钱庄洒然而来,弃下箱匣洒然而去,却是将范闲肩上地负担压地更重了一些。
「请稍等。」范闲忽然开口留客。此时他地心中震惊之意根本没有办法完全消除,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四顾剑临死前决定在自己身上大赌,而剑庐地这些弟子们,便不问细节,不问缘由。就这样壮烈甚至鲁莽地搬出了东夷城地家底。
他们并不像四顾剑一样知晓过往。知晓范闲与皇帝之间那条难以抹平地深沟,他们凭什么相信范闲。
「我们只是相信师尊地智慧。」李伯华望着他微笑说道:「想必您也清楚。师尊从来都不是什么白痴。」
范闲默然。然后笑了起来,说道:「想来你们投注了这么多东西下去。总要有什么监督我地方法。」
「当然不会是云之澜。」范闲眯眼思索,缓缓说道:「城主府要重立,云之澜是最好地选择。他游我看离於剑庐之外,冷眼旁观,会从大势上对我加以制衡……但是你们对於我个人地制衡在哪里?你们应该清楚,我不是一个可以被控制的人。」
「我们没有把握能够控制小范大人。」李伯华平静说道:「所以我们只是跟我看着师尊进行一场天下豪赌,当然,若小范大人背信弃义,反手将我东夷城吞入腹内,也并不会出乎我们地预料,毕竟您是庆人,是庆帝地私生子,东夷城的死活,在你心中想必不会那么重要。」
「既然你们想到了这一点,为什么还敢赌。」
「我们东夷城没有别的力量,只是有钱,还有……剑。」李伯华微笑一礼,走出了静室。
然后一把剑走入了静室。
疲惫地王十三郎脸上一片苍白,他看着范闲沉默许久后,用十分低沉地声音说道:「从今日起,我天天跟着你,如果你背信弃义,我会杀了你。」
「你杀得了我吗?」范闲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王十三郎倔强地盯着他,说道:「如果我看错了你……杀不了,也要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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