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策军。”泉玉姬道:“十六卫合称南衙府兵,主掌府兵。黄巢之乱后,府兵已经废除,如今的士卒都是召募而来,合称北衙禁军。其中神策一军,就有十八万人。”
程宗扬来回算了一遍,“你是说神策军有十八万士兵,全归鱼朝恩那个太监管。李卫公管的十六卫大将军,一个兵都没有?”
“是的呢。”
“是个鬼啊!放着一堆将军不用,把士兵都给太监管?”
“打仗的时候会用那些将军。打完仗,将军们回归十六卫。”
玩命的时候让将军们上阵顶着,打完仗滚回十六卫蹲着?这是什么骚操作?
“你把唐国的局势从头给我讲讲!”
等泉玉姬好不容易说完,程宗扬才总算弄明白。自从黄巢之乱平定之后,唐国就彻底变天了。以往的府兵制被废除,十六卫成了空架子。外面四十八藩镇各守一方,里边是太监全面掌控军权,朝中朋党相互攻讦,宫内皇帝更是一个赛一个的浪。
就连宗教都不消停,儒家文官攻击佛门秃驴,佛门经过十方丛林的整合,依靠财力大肆抢夺道门信众。执道门牛耳的王哲投身军伍,道门诸宗群龙无首,面对十方丛林这样的巨无霸毫无办法。其余的景教、大秦教、天方教、祆教……压根儿没人管,就跟放羊一样,跑得漫山遍野,热闹非凡。
朝堂一片混乱,民间更是百胡杂居,商贾云集,然而这种混乱中却有一种奇特而旺盛的生命力。就像一片肥沃而广阔的原野,万物无拘无束,野蛮生长,反而出奇的繁荣昌盛。
但话说回来,唐国乱不乱跟自己有个毛的关系。自己找到卓美人儿,再看看她传送过来的地方是个什么状况,任务就算完成了,然后就可以打道回府,回舞都好好搞自己的发展大计。
能通过卫公化解双方的疑虑最好,化解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六扇门想盯着尽管盯,最好再派几个漂亮女捕过来,大家玩一场肉包子打狗的游戏。啊呸!
我怎么是狗?起码也是条狼啊!
“那个鱼玄机……看起来挺漂亮啊。”
泉玉姬伏在他身下,一边被他干着屁眼儿,一边道:“回主银……鱼玄机出自泊陵鱼氏,是鱼无夷的妹妹。”
程宗扬怔了一下,泊陵鱼氏……若非泉玉姬提起,自己几乎都快忘掉了。
自己跟泊陵鱼氏结下死仇,鱼无疾、鱼无夷的死都跟自己脱不了干系,还有从鱼氏手中夺到的阴阳鱼,如今已经融入自己丹田,想还都没可能。一个鱼玄机不可怕,问题是她那个太监叔父鱼朝恩——掌管着十八万神策军!自己如果泄露身份,立马就是个死字,长了翅膀都飞不出去。
泉玉姬似乎觉察到他的心思,“鱼朝恩不是鱼氏的人。”
泉玉姬解释道,鱼朝恩是唐国赫赫有名的权阉,出名之后,泊陵鱼氏才赶着来攀亲,将鱼玄机送入长安,认了鱼朝恩为叔父。甚至有传言说鱼玄机作为认养的侄女,竟然服侍叔父的起居,即使鱼朝恩是太监,也惹得风言风语,最后不得不入咸宜观作了女冠,借此掩人耳目。
咸宜观作为长安第一大女道观,并不专奉道门一宗,而是诸宗均可传道。不过相对而言,以女子为主的瑶池宗更受女冠的青睐。
“果然是够乱的……”
话虽如此,可还是不得不防。鱼玄机既然跟鱼朝恩有一腿,随便递句话,自己就危险了。
程宗扬忽然想起一事,“你不是跟潘姊儿打过照面吗?她居然没揭发你?”
泉玉姬吃了一惊,“鹤羽剑姬在长安?”
“你不知道?她跟那个镇国公主在一起。”程宗扬想了一下,“说不定她也是刚到。”
“不会超过三天,不然我肯定会知道。玛切叶答!糟了!”泉玉姬失态地叫了一声。
潘金莲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自己杀死郑九鹰,但当初在晴州,自己与主人一起的事,她都是亲眼见过的。如果消息泄漏,六扇门肯定会对自己起疑心。
“别慌。那个镇国公主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太真仙子受先皇钟爱,当初入道,先皇钦命太乙真宗、阳钧宗、干贞道、长青宗、瑶池宗一同授箓传道,又因为幼时大病,被光明观堂所救,因此结缘,被光明观堂收为弟子,一人独兼六宗之长。”
独兼六宗?听起来很厉害啊。不过昨日她在街头跟那些恶少斗殴,并没有显露出什么了不起的修为。会不会是谣传?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太真仙子跟人打架,从来都没有输过。”
这不废话嘛。她身份在哪儿摆着,唐皇的小姑姑。跟她打架,打输了,那是应该的;打赢了,可能命都没了。
“她怎么会跟潘姊儿混到一起?”
“太真仙子身份殊贵,六宗一直有人在旁随侍护道。光明观堂也有人在,上一位随侍的,是卫采芝。”
“谁?”
“光明观堂上一代的大师伯,据说是太真仙子的授业恩师。”
程宗扬想起来,小香瓜和师师都曾提到过这位磊落不羁的师伯,没想到会是杨玉环的授业师。这么说来,杨玉环跟小香瓜也是同门了。
“唐国皇帝换这么勤,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内幕?”
泉玉姬道:“六扇门只管办案缉捕,从不涉及宫闱之事。”她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道:“那些太监看得很紧。”
也就是说,那些太监真要做什么手脚,外界也不会有人知晓。除非像敬宗那样,涉及到太监之间的争斗,谋弑敬宗的太监被诛杀一空,事情才传扬出来。
“刚才没几下就不行了。过来,像当初那样,自己把浪穴翻开,让老爷爽一下!”
“耶!”
泉玉姬仰身躺在桌上,两腿笔直分开,双手剥开柔腻的阴唇,露出水汪汪的穴口。
“嘿米呦,究塞哟!老爷,请用力!”
“啊……老爷……奴婢的浪穴……被干穿了……”
“卡撒哈米达!谢谢主人的恩典……”
屏风后露出几双俏媚的美目,只不过此时,那些漂亮的眼睛都闪烁着赤裸裸的不满和嫉妒。
“该死的新罗婢!”其中一个咬牙说道。
“拿新罗语叫床,真会勾引主子。”另一个啐道。
有人担心地问道:“她会不会也成了侍奴,跟咱们姊妹平齐?”
“不会罢。她底子不干净,是巫宗养的御姬奴……”
“不好说,她可是献过元红的。听妈妈说,她还把魂丹献给了主子。”有人忧心忡忡。
“别嘀咕了!”主人的声音响起,“都出来吧。”
几名侍奴面带尴尬,从屏风后鱼贯而出。
“认识一下,这是泉玉姬。长安六扇门的捕头。这几个是家里的奴婢。”
“啊拧哈塞哦。你好,请多关照!”泉玉姬一边掰穴被主人干着,一边笑吟吟与几名侍奴依次打着招呼。
众女一边回礼,一边在心里暗暗骂道:这新罗贱婢好生不要脸,被主子干成这样,还能笑得出来……
独孤谓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又一次看到泉玉姬的身影。
那位女神捕从街角的古槐下现身,和她去时一样,悄然穿过长街。不过落在独孤谓眼中,心头不由“咯噔”一声,他之所以被派来盯梢,一大长处就是他眼力极佳,尤其擅长夜间视物。
凭借过人的目力,独孤谓一眼便看出泉捕头的异样。她步态看似从容,实际上却有不小的区别,每走一步,从脚趾到双腿都似乎在微微发颤,只不过她掩饰得极好,换作旁人,很难看出端倪。
独孤谓心一横,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对面看穿身份,飞身越过墙头,迎上去低声问道:“伤在哪里了?”说着伸手去扶。
泉玉姬微微侧身,避开他的手掌,微不可察地向后示意了一下,让他小心行藏。
回到教坊,泉玉姬简单说了一下,自己潜入时惊动了宅中的高手,借着地利才把人甩开。自己并未受伤,只是真气消耗过甚,调息一晚就能恢复。
说完,她拿出一份短函,“这是交接手续。你可以走了。”
独孤谓只好把话咽回去。泉捕头六朝话不太流畅,平日不喜与人交谈。能解释几句,已经够给自己面子了。
独孤谓接过函件,“那……你保重。”
泉玉姬点了点头,拿起案上的茶盏。
等独孤谓走远,泉玉姬掀开捕快服的下摆,用茶水洗去下体的污物。忽然她抬起手,将沾着主人秽物的手指放在口中,浑身战栗着,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
◇ ◇ ◇
泉玉姬带来的消息,给程宗扬提了醒。李卫公照拂过月霜,又是吕奉先的师长,论公论私,自己都应该亲去拜会一番。
程宗扬不再耽搁,第二天一早,先派人知会了鸿胪寺一声。然后奉了拜帖,以行束修之礼的名义,派人前往皇图天策府,投帖拜会卫国公李药师。
此时天策府与朝中三省六部一样,也已经放假。不过李药师孑然一身,长住府内,接到拜帖,客气地回复恭候大驾。程宗扬早已备好车马,随即带上吕奉先和高智商,大张旗鼓地前往皇图天策府。
皇图天策府位於兴庆宫北的永嘉坊,坊南便是龙首渠。由於永嘉坊正对着长安三大内之一的南内兴庆宫,坊南不设坊门。车马越过龙首渠上的拱桥,又绕到东门入坊。
吕奉先白衣箭袖,骚包的紫金冠也换成了武士巾。玉面朱唇,雄姿英发,任谁见了都得叫声好。
他在坊外便即下车,步行至皇图天策府门前,按照拜师的礼数,在门外俯身跪拜。然后在一名内穿铠甲,外披青衫的教官引领下,进入府内。
拜师的礼仪并不复杂,尤其皇图天策府属於军方,能简化的礼仪全部简化,一切以实用为主。
李药师与几名教官立在阶上,吕奉先在阶下再次跪拜行礼,然后奉上束修。
所奉的束修无非是酒、肉、币、帛几样,以吕奉先的身家,再多百倍也是九牛一毛,只是束修向来有定例,过轻过重都属於失礼,才没有搞得过分铺张。
李药师受礼之后,回赐弓、矢、刀、剑以及袍服一套。吕奉先再次跪拜,完成三跪三拜的拜师礼,正式进入皇图天策府。
程宗扬全程跟随,很庆幸自己千叮咛万嘱咐之下,吕奉先同学顺利地完成了全套礼仪,一路规规矩矩,没再闹出什么事来。
拜完师,混在教官队伍里的王忠嗣很臭屁地跳出来,指着吕奉先大笑,“小子!敢打教官?还不是得乖乖给我磕头!”
吕奉先愣了一下,“教官不能打吗?”
“能。”旁边的一名教官冷着脸道:“只要你能打得过,尽管打!”
“哦。”吕奉先对这位爽快的教官有些好奇,“你叫什么名字?”
那教官脸颊抽动了一下,这臭小子,一点礼貌都不带讲的,真是欠揍啊。
王忠嗣抢着说道:“高仙芝高教官!小子,你就别想了。你学的功曹科,不归他教。”
吕奉先来了兴趣,“功曹是步兵还是骑兵?”
王忠嗣无语半晌,“小子,你要学的……有点多啊。”
“这你都不知道?”高智商鄙视地说道:“功曹——特能捞钱!吕少,等你学成出去当个主簿,那可发了!”
吕奉先奇道:“我要钱干嘛?”
高智商更纳闷,“你啥意思?还有不要钱的?”
吕奉先更奇怪了,“钱我有的是啊。”
众人齐齐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