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红莲尽采“咣啷”,大门落锁,曾经的尼寺安静下来。
这座赔偿给自己的法云尼寺还未来得及改造,寺中的匾额、屋舍仍是那些尼姑们迁走时的原样,只是院内多了几座新坟。
曲乐声从隔墙的教坊传来,庭中寒意萧瑟,悲风四起。
程宗扬目光从左至右,逐一看过那排坟墓。良久转过身,推开庵堂的房门。
庵堂内一片缟素,诸女都换了吊祭的孝服,在堂内焚香祭拜。
昨晚血战之后,程宅众人没有休息,连夜将最后一段暗道打通,为程宅可能再次遭遇的袭击准备好了退路。那些挖掘出来的泥土,如今变成了死难兄弟们的坟墓。
内宅的遭遇让程宗扬格外小心,即使是在寺中私下设祭致哀,也没有让诸女露面,只留在庵堂内祭拜。
众女死里逃生,此时无不美目泛红。若非外面那些人以性命相搏,孙暖的遭遇,也许会落在她们每一个人身上。
“夫君。”赵飞燕盈盈起身。
程宗扬揽住她的腰身,一手抚住她的小腹,勉强笑了笑,“身子可还好?有没有什么不妥当?”
“还好。”
“你有身子,不要太辛苦了。”
赵飞燕轻轻点头。
程宗扬又挽住合德,“你要照顾好姊姊。”
“嗯。”赵合德低低应了一声,眼圈和鼻尖都哭得发红。
程宗扬张开双臂,将两女搂在怀中。此时温香软玉在怀,他心里却不禁由衷生出一丝后怕。
回想起昨晚的经历,如同一场噩梦。稍有差池,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将成为过眼云烟。他不敢去想,假如死的是自己,她们会是什么下场……
看着战战兢兢跪在一旁的几名奴婢,程宗扬道:“先回去吧。”
暗道仓促贯通,中间部分只能勉强过人。等诸女手足并用穿过暗道,新换的丧服已经沾满泥土。
张恽在井口守着。这阉奴别的不行,逃命的本事倒是不小,昨晚他第一个逃回来,将遇袭的经过禀报给贾文和。
确认自己逃走之后,参与围杀的各方势力迅速撤离,才让郑宾、戚雄和范斌等人保住性命。
昨晚最后一场恶斗在太清宫外,赵归真被十方丛林的僧人舍命自爆,几至殒命,王彦章趁机脱身,不知去向。
惊理被燕姣然所救,考虑到她的伤势,程宗扬决定让她暂时留在燕姣然身边疗伤。
至於独孤谓,这位独孤郎的倒霉运似乎还没有结束,他是昨晚唯一一个被生擒的。要不是他及时掏出腰牌,遇上的又是随驾五都的军官,这会儿都已经凉透了。保住小命的独孤郎又去了老地方——京兆府的大狱。不过据说京兆府方面没有人肯接手此案,如今正在和各方扯皮,给独孤谓扣上一堆护卫不力、渎职、畏敌、怯战、无能等罪名,声称绝不包庇纵容,要将他转到推事院严加审讯。
泉玉姬则没有任何消息。六扇门上下对此三缄其口,显然是害怕盯梢程侯的勾当被人揭穿,更担心自家的捕头卷入到刺杀事件中。
目前各方传来的消息,都没有提到泉奴的下落。随驾五都方面虽然没有消息渠道,但他们连独孤谓都没有杀,更不会突然攻击一个六扇门的女捕头。
剩下的只有魏博牙兵,或者昨晚没有露面的其他势力——程宗扬几乎可以断定,泉玉姬的失踪是黑魔海所为。毫无征兆,瞬间失联,下手的人必定对泉玉姬了如指掌,甚至掌握她某些不为人知的弱点,才能一击奏效。
刺杀行动失败后,看守天策府的内侍立即撤走,但唐皇敕令未除,天策府仍然闭门不出。
大宁坊的刺杀以十方丛林为主,而针对自己内宅的突袭,则由广源行主使,其中包括周飞一干人和一帮不惜性命的死士。
刺客们临走时,带走了所有的死伤人员,但从遗留的兵刃中,仍看出些许残留的痕迹。比如那些形制特殊的弯刀,刀身上遍布的花纹,就让程宗扬有种似曾相识之感。至少可以确定,这些弯刀的式样、锻造方法、材质,都非六朝所有,更接近於他印象中的大马士革弯刀。
得知广源行驾驭属下的手段之后,程宗扬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而他们居然把目标放在自己内宅,更让他心惊之余,杀意大盛。
众女各自回房梳洗更衣,程宗扬则把尹馥兰叫住,来到楼下那处曾经用来审讯飞鸟萤子的房间,靠在椅中问道:“你是广源行养的牝马?”
尹馥兰伏地泣道:“奴婢也不想的……”
“说。”
“奴婢当初跟岳……被他们捉到把柄,拿来胁迫奴婢。后来他们又引奴婢的丈夫入彀,成了他们豢养的壮马。奴婢丈夫死后,青叶教受他们暗中扶持,才勉强维持下来。”
程宗扬冷冷道:“所以你找到机会就想逃跑?”
“奴婢也想留在主子身边,真的!”尹馥兰扬起脸,眼泪汪汪地说道:“主子待人宽宏大量,奴婢几次犯错,都饶过奴婢的性命,平常又不作践人,奴婢也不是不知好歹……”
“蛇奴她们那样对你,难道你不怨恨吗?”
“姊姊们拿奴婢戏耍罢了,奴婢分得清轻重。奴婢既然背主,自当受罚。况且……”尹馥兰说着,脸一红,低下头去。
“况且什么?”
尹馥兰小声道:“无论是给主子侍寝,还是陪姊姊们玩耍,奴婢其实都是愿意的。”
这贱人的话,程宗扬一个字都不相信,嘲讽道:“你们玩得还挺开心?”
“总比以前的日子来得安稳,”尹馥兰熟艳的面孔上露出一丝凄婉,“更比以前的日子干净百倍……”
“那你还几次三番想逃?你就那么害怕他们吗?”
尹馥兰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怕我保不住你?”
“奴婢不敢……”
“说实话!”
尹馥兰深深低下头,“是……”
“我的势力你不是不知道,难道你觉得我还比不过一个小小的商行?”
尹馥兰冲疑半晌,才小声道:“武穆王……”
程宗扬突然坐起,丹田一阵剧痛袭来。他忍住腹内的痛楚,低声道:“你知道他的下落?”
尹馥兰连忙摇头,“奴婢不知道。只是听他们提起过,武穆王的女儿……”
程宗扬猛地站起身来,“谁?!”
尹馥兰被他扭曲的表情吓了一跳,“奴婢也不清楚,只听他们说,武穆王敢得罪他们,照样保不住自己的女儿。”
程宗扬心头突突直跳,岳鹏举那个丢失的女儿,岳霏,竟然在广源行手里?
闯入临安大内,抢走小公主,还让韦绮绯不敢吐露只字片语,他们有这么厉害?
如果这贱人所言属实,那么自己就大大的低估了广源行。岳鹏举失踪时,身边有星月湖大营如狼似虎的三千铁杆兄弟,又是堂堂王爵,势力远非自己如今能比,照样落得不知生死。
怪不得尹馥兰对自己不看好,明知道广源行是火坑,却不敢反水……
程宗扬心头翻翻滚滚,忽然间牙关“格”的一声咬紧,额头迸出一层冷汗,丹田像要迸碎般,剧痛无比。
尹馥兰冲疑地看着他,忽然间省悟过来,手忙脚乱地解开衣带,“主……主子……”
程宗扬额头冷汗越来越多,脸上血色全无,丹田停滞的气旋隐隐溃散,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
这次的情形与两个月前完全不同,当时自己真气过剩,却冲冲不能破境,以至於丹田不堪重负,岌岌可危。而这次则是丹田真气耗尽,作为倚仗的生死根又被那具屍傀诡异的死气堵死,难以回复,勉强转化的真气也掺杂了屍傀的阴森与诡异,无数难以炼化的暴戾气息在丹田内不断激荡。
尹馥兰惶然道:“主子气息不稳,奴婢资质虽不甚佳,也能济得一时……”
程宗扬勉强压下丹田的异状,低喝道:“雉奴!”
帷帐分开,一名丽人从帐内出来,她长发挽在脑后,曼妙的玉体披了条薄如烟雾的轻纱,里面是一条翠绿的霓龙丝衣。
那丝衣是少见的连体款式,薄如蝉翼的丝物从颈下分开,左右裹住两团丰腴的美乳,中间镂空露出白腻的乳沟。到了乳下,丝衣收拢,犹如两片羽翼相接。
两两相对的羽毛顶端围拢成花瓣的形状,中间袒露出雪白的小腹和圆润的肚脐。
丝衣腹部的开口一直低垂到玉阜上缘,宛如悬针一般对着花蒂,两侧充满弹性的丝物仿佛翠绿的翎羽,又细又长,斜挑着往上,与丝衣相连,与裹在腹下的部分形成一个“V”字形。
丝衣紧裹在白腻的肉体上,翠绿欲滴的织物将肌肤衬得愈发白美,宛如白瓷般艳光照人。吕雉玉容无波,似乎这件令人难堪的丝衣穿在她身上,如同凤冠霞帔一样堂皇华美,毫无羞耻之态。
只不过仔细看时,能看出她以往优雅从容的步伐,此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地拘谨。那丝衣质地又薄又透,根本遮不住什么,她两条雪白的大腿并得紧紧的,饶是如此,股间的玉户仍然若隐若现,欲露未露,将掩未掩,愈发引人遐思。
尹馥兰也是美艳过人的熟妇,不然也不会被广源行养为上等马,但她神情凄惶,发丝和孝服上还沾着泥土,斗然间见到这名雍容高贵,仪态万方的丽人,不由得自惭形秽,垂首退到一边。
“出去吧。”程宗扬竭力稳住气息,对尹馥兰说道:“等你们紫妈妈回来处置。”
“是。”尹馥兰捡起衣物,乖乖退下。
程宗扬靠在椅中,面无表情地说道:“再磨蹭就让你爬过来。”
吕雉只好加快步子,胸前两只高耸的雪乳在丝衣内一沉一沉地晃动着,丝物被顶起两个尖尖的突起,能看到乳头和乳晕在里面上下滑动。
忽然她脚步一滞,玉颊飞快地红了起来,却是丝衣绷得太紧,步子一快,底部陷入玉户的肉缝中,阴唇的轮廓顿时暴露出来,清晰如画。
吕雉咬着唇瓣走过来,然后左手握着右腕,玉体半露地立在他面前。
程宗扬冷冷看着她,开口道:“那个防御罩是你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