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扬手一抖,将那张文契垂在李昂面前,冷冷道:“这文契还认得吧?”
“是……”李昂的有气无力地说道:“朕已将杨氏卖予尊驾……”
“这个呢?”程宗扬指了指身旁的光球。
李昂痛苦地低下头,“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说着他扬起脸,乞求道:“朕无能,恳求……恳求尊驾援手,救吾母免受此辱,朕生当衔环,死当结草……来世必报……”
潘金莲柔声道:“你以为你说几句好话,主人就该拚上性命去帮你吗?”
“朕有罪……”
“没用的。你做了错事,就该受到报应。你的妃嫔被主人收为奴婢,你的生母沦为阉奴的玩物,就是你应得的报应啊。”潘金莲温和地说道:“主人开恩收用了你的妃嫔,正是救其於水火之中,使得她免受此奇耻大辱。若非如此,眼下被阉奴媟戏的,便该是杨妃了。说来,你还应该谢过主人呢。”
李昂身体颤抖起来,终究没能吐出一个谢字。
“皇上也许不知道,而我正好略通医术,那些阉奴所使的手段虽然酷毒,却极为精准,恰能让令堂受到最大的苦楚,又不至於伤及根本。”潘金莲轻叹道:“看来他们真是恨你入骨,令堂纵然一死,也难解其恨,才要留下她一条性命,好百般折磨。”
李昂发出一丝呜咽声,凄怆喑哑,有如怨鬼哭泣。
潘金莲波澜不惊地说道:“还有令妹,年方二八,美如珠玉,若是落到那帮阴险苛毒的阉奴手中,想必也能难保贞洁……”
说着,潘金莲忽然窍手一抹,长剑挑出。
剑光闪过,御榻边那只鼓囊囊的羊毛口袋被剖开一道长长的裂缝,一张皎若明玉的俏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潘金莲妩媚的双眼微微翘起,“安乐公主,你说呢?”
安乐公主穿着一袭绯色的锦服,衣领和袖口翻出雪白的裘绒。她抿住嫣红的樱唇,窍美的身子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玉雕一般,只有晶莹的泪珠从眼角一滴一滴滚落出来,顺着光洁的面孔滑到鬓侧。
潘金莲还剑入鞘,将安乐公主扶起来,然后拂开她颈后的发丝,露出一张赤红色的小符。
“原来是灵宝胎息符,难怪公主不声不响。”
潘金莲揭下符籙,脱落的小符随即化为灰烬。
安乐公主的抽泣声立刻清晰了许多,鼻尖也迅速泛红,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张着,泪珠滚滚而落。
潘金莲柔声道:“此间之事,想必公主都已心下了然了吧?”
安乐公主点了点头。
“那,公主都知道了些什么呢?”
安乐公主抬起螓首,泪眼模糊地逐一望去。
杨妃玉脸飞红,抱着衣物退到角落里。
潘金莲面罩轻纱,眉眼间流露出令人心动的妩媚韵致。
李昂跌坐在藤席上,面色灰暗,犹如死人。
而精舍正中,悬浮着一只巨大的光球,里面的影像与真人一般无二,似乎一伸手,就能触摸到那处宫殿中的一切。
安乐公主小声哽咽起来。
程宗扬拿起丢在角落里的摄像机,在上面按了几下。巨大的光球迅速缩小,最后消失不见。
原本充斥视野的光芒敛去,精舍内的空间重新被幽暗的烛光笼罩。
“都是你这位皇上哥哥干的好事,民间百姓遭殃,朝廷大臣殒命,连你们也受了连累。”程宗扬道:“有人说我是灾星,让我说,你这位皇兄才是祸国殃民的罪魁祸首。让他再瞎搞下去,怕不是连唐国的气数都被他折腾完了。”
安乐公主目光移来,随即像火烧一样避开。
程宗扬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光着呢,不过这事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倒是面前的小丫头,晶莹柔润,美如珠玉,娇妍婀娜,鲜美柔嫩,还有一股好闻的处子幽香……
如此秀色可餐,程宗扬差点儿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定了定神,才对安乐公主说道:“如今国破还谈不上,家倒是亡了。那些内侍为了报复令兄,连令堂也不放过。他们矫诏召你入宫,打的什么主意,你刚才也看到了。”
程宗扬冷笑道:“只要能羞辱你这位皇兄,他们什么都敢干。”
安乐公主扁起小嘴,泪水越涌越多。
潘金莲挽起她的手,“皇上做了错事,受了报应是他的事,你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安乐公主摇了摇头,泪珠扑擞而下,“我不知道……”
“莫非是当道姑么?”
安乐公主哭得更厉害了,“姑姑说,不许观里收我。”
“那是削发出家吗?”
“姑姑说,要是出家当尼姑,立马打死。”
“那是……”
“我问了姑姑,她嫌我多嘴,给我贴了道符。”
潘金莲同情地说道:“也是个可怜的。”
说着她抬起眼,“主子,时辰已然不早,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程宗扬看了眼李昂,心下虽然还有些悻悻然,但看到他这副衰样,也足以解一时之气了。
“走吧。”
潘金莲拉起杨妃,对安乐公主道:“我们先走了。你自己留在这里,可要仔细当心。”
安乐公主张开红唇,“啊?”
程宗扬脚下也一个趔趄。
潘金莲柔声道:“大家本来就不熟,况且公主你也未必信任我们。”
安乐公主急忙道:“你和姑姑在一起,我见过的。”
“便是公主信任我们,我们也不好带公主出去。”潘金莲道:“毕竟出入宫禁,着实不易,再带个陌生人,风险未免太大。”
安乐公主望着杨妃,期期艾艾地说道:“可,可是,你们不是带了她吗?”
“公主许是还不知道,你皇兄已经将杨氏卖给我家主人,她如今是我家主人的奴婢,自然要一并带走。”
潘金莲安慰道:“公主不用担心,太真公主既然将你留在此处,必定有她的用意。公主在此安心待上三五日,太真公主多半会来接你。”
安乐公主顿时哭出声来。她又不傻,莫说三五日,便是待到天亮,只怕就会被那些内侍发现,到时……
程宗扬看着温言款款的潘金莲,心下暗叹,不愧是喂大郎喝药的潘姊儿,揉捏起安乐公主这么个不知人间险恶的小姑娘,就跟捏泥人一样,一点都不手软。
安乐公主眼泪汪汪地说道:“你们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潘金莲愈发温和,“公主想去哪里?”
“去哪里都可以,”安乐公主央求道:“只要不留在宫里。”
潘金莲摇了摇头,“我方才已经说过了,要冒风险的。我们只会带自己人,抱歉,公主与我家主人终归不熟。”
安乐公主抽泣道:“救救我,求求你……”
潘金莲想了想,“也不是没有法子。比方有杨氏的例子在前,只看公主愿不愿意了。”
安乐公主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小嘴又扁了起来。
忽然“扑嗵”一声,李昂双膝跪地,哑声道:“求程侯开恩,收用舍妹。”
程宗扬目光冰冷地看着他,“真够不要脸的啊,刚卖了老婆,现在连妹子也要卖了吗?”
“舍妹落入程侯手中,总好过受辱於阉奴。”
李昂嘴唇干裂,眼中透出死灰的颜色,“朕知道,程侯对朕恨意难解,只求程侯收用吾妻吾妹之后,能暂解此恨,开恩救出吾母。”
“你想得倒好,不但硬塞给主人一个妹妹,还想着让主人救你的生母。”潘金莲道:“凭什么?”
“朕只能,只能厚颜相求……”说着李昂手指哆嗦着摘下襆头,解开发髻,将头发盖在脸上,然后重重磕下头去。
程宗扬冷哼一声,扭头看着安乐公主。
安乐公主咬住红润的唇瓣,泪水越涌越多。
程宗扬上前揽起安乐公主,随手她推到榻上,也不管她是否愿意,便抓住她白绒绒的裘领,用力扯开。
颈下那颗白玉钮扣绷落,“嗒”的掉在榻上。
安乐公主珠泪涟涟地咬住唇瓣,双手抱在胸前,像只娇弱而又无辜的羊羔一样,望着那个男人一脸冷酷地覆压过来。
一双大手握住她窍巧的脚踝,往两边用力一分。
安乐公主美目蓦然睁大,片刻后,发出一声痛彻心肺的娇啼,泪花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