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1 / 2)

六朝云龙吟 弄玉,龙璇 5914 字 1个月前

六朝云龙吟26

吕家死士袭杀程宗扬居处,老兽人重伤之际引发地震,而此事也在洛都引起一阵骚动。

随后城内四处谣传在地震后出现的黑白鹅之事,天子便即下令让程宗扬迎赵合德入宫,以合谶象!

云家星夜兼程押送大批财物,遭到黑魔海与龙宸联手夹击,损失惨重,更影响程宗扬与云家在汉国朝廷的布局。

当程宗扬与云丹琉赶至现场援手时,却陷入更致命的计谋中!

第一章

林中隐约带来一阵重物撞动的声响,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林中出来。程

宗扬微微皱起眉,一手按住刀柄。夜色如墨,幸好以他如今的目力,一点微弱的

星光就足以让他看到许多东西。声音越来越近,接着一匹神骏如龙的战马从枝条

间奋力跃出,纵身蹿到那名昏迷的少年旁边,然后低下头,伸出厚厚的舌头去舔

他的脸颊,试图唤醒自己的主人。

程宗扬好不容易下决心才放过未成年版的吕奉先,这会儿望着那匹神骏的战

马,不由一阵心动,但最后只是遗憾的耸耸肩。毕竟是传说中的赤兔马,太过神

骏,自己还真没把握能把它从主人身边拽走。

程宗扬把赤兔马和吕奉先放到脑后,不再多想,然后开口道:“我觉得有点

不对劲。”

唐季臣一直没有出现,却等来了四支汉军精锐,程宗扬越想越是不安,“我

要回去一趟看看,别是出了什么事。”

“别急!”朱老头一脸慎重地拦住他。

“敌军势大,当心埋伏——来来来,待大爷给你找条明路!”

朱老头弯腰脱下一只稀烂的破鞋,合在手中摇了几下,然后往地上一丢,指

着鞋尖的方向笃定地说道:“顺着鞋走指定没错!”

都这时候了,死老头还耍宝,程宗扬不由火冒三丈,刚想一脚把他那破鞋踹

飞,却见朱老头忽然弯下腰,撅着屁股抓了几把泥土,塞到他那只烂得快没边的

破鞋里面,然后举过头顶,往脑袋上一放,接着拣了根枯枝,一手握着,直挺挺

柱在面前,另一只手解开裤带,对着自己脏兮兮的光脚“哗哗”地尿开了。

夜风入林,发出呜咽般的低响。朱老头一连串古怪的动作,让程宗扬的怒火

瞬间化有乌有,只觉一股冰凉的寒意像毒蛇一样从背后蜿蜒爬起,被夜风一吹,

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老东西,你真疯了?”

“嘘……”朱老头顶着破鞋,面色凝重地嘘了一声。

…………………………………………………………………………………

烈焰映亮山谷,山口的小镇已经被大火包围,襄邑侯吕冀坐在马车上,望着

飞舞的烈焰,脸色阴沉得仿佛要下雨一样。今晚的行动并不需要吕冀出面,他只

是一时兴起,抱着围猎的心思想把那个来自晴州的杀手当作猎物亲手杀死,没想

到自己动用了四支汉军精锐加上自己门下的死士,却还是让那名杀手逃之夭夭。

最后一支追踪的军士也无功而返,吕冀一掌拍在案上,案上金制的酒觥滚落

下来,酒水淋淋漓漓洒在席上。

“叔叔息怒。”吕巨君从容道:“姓暴的主犯虽然逃逸,却留下两具屍体。

侄儿请来的明符师已经施展搜魂秘术,最多一个时辰便能找出他们的来历。”

“什么搜魂的秘术!”吕冀斥道:“旁人都说你贤能好学,偏生相信这些巫

蛊之事!”

吕冀正在气头上,吕巨君也不争辩,只温言道:“叔叔教训的是。”

吕冀道:“正因为你是我嫡亲侄儿,我才教训你,巫蛊是术不是道,唯可用

之,不可信之。你明白了吗?”

“是。”吕巨君恭敬地躬身施礼。

“奉先呢?”

“奉先追着匪寇入山,还没有回来。眼下胡夫人已经去寻了。”

听到胡夫人,吕冀容色稍霁,对吕巨君道:“我叫你们兄弟过来,就是让你

们学学怎么办事,免得成了不争气的纨裤子弟。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有些世家

子弟连杀鸡都不敢,那种废物要来何用!”

“是。多谢叔叔教诲。”

监奴秦宫提醒道:“侯爷,该回去了。今晚是卧虎当值。”

吕冀脸上的肥肉抽搐了一下,董宣如今已经是司隶校尉,但还兼着洛都令,

而且仍和他担任城门令时一样亲自值夜,只不过巡视的范围由城门延伸到整个洛

都城。这些天撞在他手里的权贵门人颇为不少,一个个都按律或杖或笞,没有一

个轻纵的,一时间城中的权贵都收敛了许多。

“江充!”

一名身着绣衣的使者走上前来,拱手道:“君侯。”

“阿姊把事情交给你,好生去办。”

身为绣衣使者的江充身材高挺,相貌不俗,闻言微微躬身,应承下来。

马车辘辘而去,江充转过身,对后面几名胡巫道:“劳烦诸位。”

一名辫发的胡巫抓起一只羊羔,右手利刃寒光微闪,将羊羔从喉头到腹下齐

齐剖开,然后伸手探入羊羔腹中,拉出温热的内脏,就着火把跳动的光芒仔细察

看。片刻后,他摘下羊羔的肝脏,小心剖开,捧到瞽目的老人面前。

胡琴老人用枯瘦的手指摸索着肝脏上的血管纹路,喉中“格格”作响,发出

一串梦呓般难以分辨的声音。周围几名胡巫认真听着,直到胡琴老人吟诵完,才

把剖开的肝脏投入火中。

焦臭的烟雾从火堆中升起,令人作呕,周围的军士都不禁背过身掩住鼻子。

只有吕巨君和江充不动声色,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等羊羔的肝脏化为灰烬,吕巨君道:“敢问大巫,那人眼下在何处?”

为首一名胡巫道:“北邙。”

江充对吕巨君解释道:“那人居无定处,连日出没於市井街巷之间,之前七

次占卜参差相异,这北邙却是第二次。”

吕巨君道:“可是在拜祭戾太子之墓?”

江充道:“这要问大巫了。”

瞽目的胡琴老人用胡语吟诵着,辫发的胡巫一句一句说道:“感谢青穹赐我

以慧目……让我的双眼穿透迷雾,看到真相……我看到那人头上覆盖着泥土,脚

下浸着流水,身体困在杨树的枝条间……”

吕巨君与江充面面相觑,江充道:“浸在水中,被泥土覆盖?是死了吗?”

“不会。”吕巨君道:“那老贼绝不会这么轻易死掉,多半是用了什么障眼

的法术。”

…………………………………………………………………………………

朱老头扔掉树枝,提起裤子,把裤腰带胡乱系好,然后磕掉鞋里的泥土,套

在脚上,意气风发地说道:“小程子。走了!”

程宗扬惊魂未定,“干!你个老疯子!搞的什么鬼?”

“有人想闻大爷的屁味儿,大爷泼他一脸洗脚水。”

“你那是洗脚水吗?那是尿吧!”

“都一样。”朱老头道:“要不是大爷这些天把他们领得团团转,你还想这

么轻松,想干啥就干啥?”

程宗扬压根不信,“你就吹吧。”

镇上火势越来越大,连两人在半山腰也能看见火光。接着一行火把往山上行

去,人数不下百余,带的不是刀剑,而是铁铲与鹤嘴锄。

“不对啊,他们这是干嘛呢?”看着火把行进的方向,程宗扬有种不祥的预

感,他们好像是要去……

“老头,你不过去看看?”

“瞧啥啊。”朱老头一点都不当回事,乐嗬嗬道:“不就是去刨大爷的祖坟

吗?”

“……你还真看得开啊。”

“大爷早就刨过了,里面啥都没有。”朱老头满不在乎地说道:“他们要想

刨,大爷的祖坟多的是,有本事全给刨了。”

难怪老头看这么开呢,戾太子墓只是座空坟,刨不刨都那么回事。他们要再

往上刨——那就该刨天子的祖坟了。老头那些祖坟跟别人家不一样,有一座算一

座,全是帝陵,别说刨了,进去打个兔子,动根草木都是灭族的大罪。吕氏真要

发疯,倒是遂了老头的心意,灭门可期。

…………………………………………………………………………………

唐季臣坐在马车上,心急如焚地盯着车外。那些死士已经进去半个时辰,竟

然还没有办完事。来前他已经让人查过,这间宅子的主人只不过是一个新任的大

行令,六百石的官职。这样的人家,在权贵云集的洛都车载斗量,而且他也让人

事先打探清楚,这位大行令虽然是洛都人氏,但刚买下这处宅子不久,显然是幸

进之徒,如今还未成亲,家中只有十几个仆人,一个婢女。

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枣手,区区十几名仆人,竟然到现在还没能拿下,反而

是他带来的死士颇有折损,已经死伤了六七名。唐季臣不知道他对上的是宋国太

尉亲自挑选的禁军精锐,只觉得襄邑侯门下死士偌大的名头,竟然这么不济事。

为了避免惊动旁人,那些死士的屍体和伤者都暂时留在宅内。等办完事,将

宅中清理一番,抹去自家动手的痕迹,再放火烧宅。时间拖这么久,让唐季臣越

来越担心。一旦有巡夜的董卧虎过来,那就麻烦了……

唐季臣对面是一个青衣男子,他盘膝而坐,双手放在身前,拇指相扣,正在

施展法术。忽然间,他脸色一白,额头汗如雨下。

唐季臣心下一惊,“宫天师?”

那位姓宫的道人长吸一口气,睁开眼睛,沉声道:“有人闯进来了。”

“谁?”

“似是一女子。”宫道人重新闭上眼睛,“快着些。此地怨气太重,我的禁

音术支撑不了太久。”

唐季臣心一横,掀开车帘,朝外面打了个手势。

车前的汉子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一只铁制的面具戴上,跃下马车。

宅院后的背巷内,一名老兽人拄着木杖,与一群黑衣人对峙。在他面前站着

一名少女,虽然她努力摆出勇敢的姿态,发抖的手指却暴露出她内心的惊惧。

“还……还不退下!”

为首的黑衣人盯着她,然后偏了偏头。旁边一名戴着铁面具的黑衣人举起长

刀,刚准备动手,却被人拉住。

后面有人认出那名少女,失声道:“她是襄城……”

为首的黑衣人目光一跳,也认出这名主母身边的贴身婢女,不等那人说完,

他便闪身上前,一把扼住红玉的脖颈,手指微一用力,将她扼晕过去。剩下的黑

衣人知机的不再作声,闭紧嘴巴向前冲去,还有人跃上墙头,想绕开老兽人,前

去追杀那对逃跑的主仆。

哈迷蚩苍老的身形略显佝偻,独眼微微眯起,颌下稀疏的毛发在风中瑟瑟抖

动。他握紧木杖,昂首发出一声凄厉的狼嗥。

刺耳的啸声只传出十几步,就被空气中一层无形的屏障所阻挡,变得无声无

息。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露出一丝狞笑,接着便看到老兽人瘦骨嶙峋的胸膛鼓胀

起来,与此同时,一根根苍黑色的尖毛从他干瘦的皮肤上钻出,仿佛泼染的墨汁

一般,顷刻间就覆满手背。

化身为苍狼的老兽人狼爪一挥,将那名黑衣人胸口撕开,鲜血漫天飞舞,那

名黑衣人胸口被撕得粉碎,露出白森森的骨骼和跳动的心脏。接着老兽人蹿上墙

头,将另一名黑衣人一举扑杀。

那些死士虽然悍不畏死,但眼看着那名老兽人变身苍狼,接连扑杀两人,也

不禁心惊。

剩下的死士两两联手,将老兽人堵在巷中,再顾不得去追杀他人。哈迷蚩在

人群间左右冲杀,杀气越来越浓。但他毕竟已经年迈,只厮杀了一盏茶时间,皮

毛上的光泽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动作也变得冲滞。

忽然,一条铁链贴着地面飞来,缠住老兽人的脚爪。哈迷蚩咆哮声中,将那

名黑衣人扯到面前,一爪扳住他的下巴,俯身咬断了他的喉管。但那条铁链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