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讲了,就是这么任性。
主要是刘天正觉得丢不起这个人,那一部道德真经集义,堪称自大明开国以来,经学集大成者,在自己师叔公的面前,自己有什么资格讲经?一个举人,再优秀,敢在状元郎的跟前讲学吗?
人要有自知之明啊。
“真人这话,是否严重了。”太皇太后骇然得失色。
刘天正肃容道:“贫道万死,告辞。”
竟再没有罗嗦下去,这样的做法,虽有些任性,可於他而言,这是底线问题,所以绝没有冲疑,朝太皇太后又行了一礼,很干脆的转身便走。
就这么走了。
所有人都不过神来。
方继藩也懵了,这道人,还真实诚啊!话又说来,自己怎么又多了一个孙子了?啊,不,是师孙侄。
却见无数目光,皆炙热地看着自己,方继藩摸了摸鼻子,脸皮厚,被许多妇人看着看着,竟渐渐开始习惯了。
那沐氏,脸色已是惨然,到了这个份上,她心下已是一凛,方氏的这个侄儿,真是骇人啊。
她悄悄抬眸,便见太皇太后笑吟吟地看着方继藩,那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欣赏,沐氏哪里会想到,一个小小的南和伯府会出一个这样的妖孽。
沐氏心里打鼓,惨然的脸上努力地挤出了笑容,上前一步,很亲昵的想要摸一摸方继藩的脸。
方继藩则后退一步,直接避开。
沐氏有些尴尬:“方家大侄子,真是了不得啊,方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我是个没见识的妇道人家,贤侄若是有闲去南京,可一定要来府上”
她不傻,在彻底的认清了方继藩的实力之后,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立即修补关系,此前她得罪方氏的地方太多,可谁晓得这方家突然祖上冒了青烟呢。
太皇太后不愿搭理沐氏,只笑盈盈地对方继藩道:“继藩,你来。”
方继藩上前:“臣在。”、
太皇太后嫣然道:“南和伯府真是出了一个有出息的孩子啊。”
却就在这时,有宦官进来道:“禀娘娘,各家的礼单已经送来了。”
太皇太后抿嘴一笑,她心情不错,方才刘真人没有给予她震撼,反而是方继藩将她吓坏了,这个小子小小年纪,莫非当真是道君转世不成?
不过她自不会轻易表露什么,毕竟是太皇太后,有些事,也只藏在心里。
说到礼单,太皇太后其实并不看重,皇家什么好东西没有啊。
可人情世故,太皇太后再清楚不过了,为了自己祝寿,各府不知挖空了多少的心思,倘若费尽心机的大礼送进宫里,结果石沉大海,一点儿浪花都不见,难免让人心灰意冷。
正因如此,太皇太后特别有交代,这礼单,得唱一遍,将大家的心意念出来。
太皇太后朝一旁的宦官王艳使了个眼色。
王艳便取了礼单,弓着身。
太皇太后四顾一眼,轻描淡写地道:“念。”
命妇们这才从震惊之中走出来,许多人喜上眉梢,为了筹备寿礼,可没少花功夫啊,现在太皇太后亲自让人念出来听,这心意便算是送到了。
王艳便扯开嗓子道:“定国公府,献玉璧四对,珊瑚十六只”
方继藩只坐一旁听,各府所用的寿礼,真是让人瞠目结舌,无一不是奇珍异宝,哪一个都是价值连城,他顿时泪流满面,本少爷这煤老板,跟人家老寿星一比,竟还差了好几个档次。
被唱到名的人,个个红光满面,显得格外的精神。
南和伯府爵位不高,所以垫着底,等唱到了南和伯府的时候,王艳公鸭嗓子戛然而止,他似乎又垂头确定了一遍,方才冲疑地道:“南和伯府,献玻璃镜一副。”
然后然后没了。
其他各府的礼单,都是如意、珊瑚、玛瑙、珍珠,如意是用对,珊瑚成双,玛瑙可以用斤,珍珠直接用斗了。可这玻璃镜,一副是什么鬼?
朱厚照一直坐在一旁无聊,道学的东西他也不懂啊,听着云里雾里的,现在听到了玻璃镜,他终於懂了,眼前一亮道:“玻璃本宫知道,这玻璃是好东西,老方方卿家造暖棚用的,可好用了,方卿家在西山有个玻璃作坊,一天炼上千斤。”
这不说还好,说了等於是把方继藩坑死的节奏了。
便见众人都露出了古怪神色,朱厚照则是看得心里直嘀咕,本宫说错话了吗?
真是太鸡贼了。
不说你方继藩送个好点的寿礼,这一天能产上千斤的东西,你还只送玻璃镜一副
太皇太后对方继藩的印象,本是彻底改观,觉得这孩子既聪明又伶俐,人还老实,这样的人,在勳贵之家里,可不多见啊,看看那些不知耻的各家子侄,有几个能上的了台面的,哼,一群辱没先人的东西。
可现在她虽没说什么,可也觉得,方继藩有点儿小气得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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